青川渡,玉簪缘
一、江南雨,医女药香
大靖宣和三年,江南梅雨季。
青川渡口的雨丝像扯不断的银线,将乌篷船、青石板、黛瓦白墙都笼在一片朦胧的水汽里。沈微婉蹲在药摊后,指尖捻起一枚刚采的紫苏叶,放进竹篮时,檐角的水珠恰好落在她发间的玉簪上——那是支素银簪,簪头雕着半朵睡莲,是她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沈大夫,我家娃儿又咳得睡不着了。”卖鱼的王老汉披着蓑衣冲进来,裤脚淌着泥水,脸上满是焦急。
沈微婉立刻起身,将药箱背在肩上:“王伯别急,我随你去。”
穿过湿漉漉的巷弄,王老汉家的茅草屋漏着雨,五岁的娃儿蜷缩在床板上,小脸憋得通红,每一声咳嗽都带着胸腔的震颤。沈微婉放下药箱,先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又翻开他的眼睑,指尖在脉上搭了片刻,眉头微蹙:“是风寒入肺,得用麻黄汤加减,再配合针灸。”
她动作麻利地从药箱里取出银针,在火上燎过,精准地刺入孩子的肺俞、膻中两穴。随后又抓了麻黄、杏仁、甘草等药材,用粗瓷碗捣碎,加水煮沸。药香很快弥漫在狭小的屋里,与雨腥味交织在一起。
“喝了药睡一觉,明早就会好很多。”沈微婉将药汁滤出,吹凉后喂给孩子。
王老汉搓着手,满脸感激:“沈大夫真是活菩萨!上次我老婆子的腿疾,也是你给治好的。”
沈微婉笑了笑,收拾药箱时,目光落在墙角那半袋糙米上——这是王老汉家仅有的存粮。她轻声道:“药钱不急,等下次卖鱼赚了钱再给不迟。”
走出王家时,雨势小了些。沈微婉沿着青石板路往回走,路过渡口的茶寮,忽闻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夹杂着压抑的痛哼。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掀帘走了进去。
茶寮角落,三个黑衣人手按腰间佩刀,正围着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男子背靠柱子,左肩渗出暗红的血迹,染透了衣料,却依旧坐得笔直,下颌线绷得很紧,一双墨眸冷得像寒潭。
“萧大人,识相点把密函交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为首的黑衣人冷笑,手中的刀在灯光下泛着寒光。
男子未语,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指节泛白,似要有所动作。沈微婉心头一紧——她认得那男子腰间的玉佩,是靖安侯府的徽记。靖安侯萧彻,乃是当今圣上倚重的权臣,半年前因查抄盐铁案得罪了不少权贵,没想到竟有人敢在江南对他下手。
“住手!”沈微婉下意识地喊出声,快步走到男子身边,“他是我的病人,你们不能伤他。”
黑衣人转头瞪着她:“哪来的黄毛丫头,敢管我们的事?滚开!”
“他肩上受了刀伤,若不及时处理,怕是会感染破伤风,到时候你们要的密函,恐怕就没人能给了。”沈微婉镇定地说着,目光落在男子的伤口上,“我是大夫,先让我为他处理伤口,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黑衣人相互对视一眼,为首的人沉吟片刻:“好,给你一刻钟。若敢耍花样,连你一起杀!”
沈微婉立刻打开药箱,取出金疮药、干净的布条和烈酒。她蹲下身,刚要触碰男子的伤口,手腕却被他攥住。他的掌心冰凉,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墨眸紧盯着她,满是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