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文字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密码,光怪陆离,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真实感。她指尖抚过那些墨迹,仿佛能触摸到奶奶另一段她从未真正了解的人生。
当她翻到最后一页有字迹的地方时,呼吸骤然屏住。那是奶奶的字迹,墨色较新,写得异常清晰:
“庚子年冬,教主黑妈妈示下:缘法将至,承继有人。孙女方晓玥,命带仙缘,根基深厚,然尘心未褪,需以香火引路,以磨难砺心。四九之期后,当立新堂,续吾门庭。”
“孙女方晓玥”、“承继有人”、“立新堂”……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她心上。不是猜测,不是传闻,是白纸黑字!奶奶早就知道她会回来,知道她会面临什么!这一切,竟然真的是一场被安排好的“继承”!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混杂着一种被命运扼住喉咙的窒息感和隐隐的愤怒。她的人生,难道从始至终都写在别人的计划里?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赵大叔急促的喊声和另一个陌生的、带着哭腔的男声。
“晓玥!晓玥!开开门!急事!”
她慌忙把书塞回箱子底层,整理了一下情绪走去开门。门外是赵大叔,他身后跟着一个面色惨白、眼窝深陷、头发凌乱的中年男人,一见到她,那男人“扑通”一声竟直接跪在了院门的雪地里。
“小仙姑!救命啊!求您老人家发发慈悲!救救我家里那口子吧!”男人带着浓重的哭腔,就要磕头。
林晓玥吓了一大跳,慌忙闪开:“您快起来!这是干什么!我不是什么仙姑!您认错人了!”
赵大叔一脸为难地搀扶那男人,对晓玥解释道:“晓玥,这是后屯的老刘。他媳妇……唉,撞客(冲撞邪祟)了!突然就魔怔了,胡言乱语,力大无穷满地爬,还砸东西,好几个大老爷们都按不住!送去县医院,医生打了镇定剂都没用,说是臆症,让回家观察……这……这不是没办法了,才慕名找到你这儿来了。你奶奶以前……”
老刘涕泪横流,声音嘶哑:“都说林老菩萨不在了,但仙家还在啊!堂口不能散啊!求您给看看,哪怕您给上柱香,问问老仙家也行啊!我……我给您磕头了!”说着又要往下跪。
林晓玥手足无措,心乱如麻。她本能地想拒绝,想说自己什么都不会,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可看着老刘那双被绝望和恐惧熬得通红的眼睛,想到奶奶笔记里那些“解决邪乎事”的记录,再想到自己身上正在发生的无法解释的一切,那拒绝的话就堵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下意识地、求助般地扭头,望向堂屋东墙上那块厚重的红布。
就在目光触及那红布的瞬间——
“嗡!”
一种极其冰冷的感觉毫无征兆地席卷了她!仿佛瞬间被扔进冰窟,四肢百骸都冻僵了。耳朵里一阵尖锐的鸣响,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音,赵大叔和老刘焦急担忧的脸在她眼前变得模糊、扭曲、遥远。
紧接着,一个冰冷、高傲、带着极度不耐烦的女性声音,像一把冰锥,直接凿进她的脑海深处:
“哼,磨磨蹭蹭,无用至极!告诉他,他家惹了过路的清风(鬼魂),冲撞了体弱的妇人。去厨房,抓把糯米,混上灶底灰,用红布包了,放在女人枕头下。再去十字路口,烧三刀黄表纸,念叨几句‘无意冲撞,拿钱走路’。赶紧打发走,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