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林晓玥勉强笑笑:“可能风大吧,李婶,我没听见。”

正说着,屯里有名的混不吝、整天游手好闲的二狗子牵着他那条总是龇牙咧嘴的狼狗路过。那狗平日凶悍,见谁都吠。可今天,它走到离林晓玥几步远的地方,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猛地夹起尾巴,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呜咽声,拼命往后缩,差点把拽着绳子的二狗子拖个跟头。

“妈的!你这死畜生见鬼了?!”二狗子骂骂咧咧,奇怪地瞥了林晓玥一眼,被狗拖着狼狈地走了。

李寡妇看着这一幕,脸色微微发白,没再说什么,匆匆走了。

林晓玥站在原地,手心冰凉。她想起院子里那只突然变得胆怯的野猫,想起夜里那声叹息,想起律师宣读的古怪遗嘱。

奶奶留下的,究竟是什么样的“遗产”?

她抬头望向那间老屋,东墙那扇被红布严密遮盖的窗户,在冬日的阳光下,沉默得令人心悸。四十九天,才刚刚开始。她隐隐感到,自己正被一步步拉入一个完全超出她认知的世界,而这一切,似乎早已在奶奶的预料之中。

子夜那声叹息和接连发生的异状,像一根冰冷的针,彻底刺破了林晓玥用二十多年理性教育构建起来的世界。那方蒙着红布的神龛,从此不再是老屋里一个单纯的陈旧摆设,它成了一个活物,一个沉默而冰冷的注视者,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存在感。

每晚临近子时,成了她最大的煎熬。她必须鼓起全部勇气,才能走进那间堂屋,颤抖着手点燃三炷香。微弱的火光照亮香头,青烟袅袅升起,盘旋着融入昏暗的光线里。她总觉得那红布之后,有什么东西正在“吸食”这烟气,并且对她这个战战兢兢的供奉者,投来审视甚至略带嫌弃的目光。每次完成这诡异的仪式,她都像逃离犯罪现场一样冲回里屋,心脏狂跳,久久无法平复。

恐惧的土壤里,也滋生出了扭曲的好奇。奶奶到底在这里供奉了什么?那红布下面,究竟是什么东西?这种被窥视感越来越强烈,有时她白天独自在里屋对着笔记本电脑发呆(试图处理一些上海未完结的工作尾款,但网络时断时续,效率极低),会猛地一个激灵,感到一道冰冷的目光穿透东墙,落在她背上,让她如芒在背。

或许是为了寻找答案,或许只是为了更靠近逝去的奶奶,她开始在白天空闲时,小心翼翼地翻检奶奶的遗物。那只老旧的樟木木箱,散发着防蛀草的淡淡气味。在最底层,一堆浆洗得硬挺的旧衣服下面,她触到了一个用黄绸布仔细包裹的、沉甸甸的方型物件。

解开绸布,是一本厚实的、纸页泛黄脆弱的线装手抄本。封面是牛皮纸质的,没有书名,只有几个墨迹深浓的繁体字:《林氏堂口仙缘錄》。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翻开书页,里面是奶奶工整又略显倔强的毛笔字,夹杂着许多她完全看不懂的、类似符文般的奇特符号。她勉强能辨认出一些段落,记录着一些名号:“胡三太爷”、“黄二大爷”、“常天龙”……还有“黑妈妈”。后面跟着“醫藥精通”、“洞察千里”、“鎮宅辟邪”等字眼。更后面是一些简略的事件记载:“癸酉年三月初七,為後屯張家小兒收驚,乃過路白仙戲弄,焚香勸走即愈。”“戊寅年冬,為鄰村李姓媳婦驅邪祟,系冤親債主索債,破關送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