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第四章

原本以为死来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再也不用看见这群人了。

可不知为何,我的残魂却一直飘在玉剑宗,无法离开分毫。

数月后,杂役弟子在后山发现了我的尸体。

当杂役弟子跌跌撞撞冲进大殿时,徐千柔正在给江慕辰系发冠。

小弟子裤脚还沾着坟头土:“后山那边,李师兄的尸体在李长老的墓碑前躺着。”

“又耍什么花招?前几个月装病骗焕颜丹的事我还没找他麻烦,现在又开始装死了?”

徐千柔指尖的银梳突然结出冰霜,

“这次是真的!他身子都僵了!”

小弟子抖开染血的麻布,试图让众人相信我是真的死了。

徐千柔盯着小弟子手上的染红的布料,瞳孔逐渐放大。

她认出了这布料的主人确实是我。

整个玉剑宗没有人会穿这低廉的布料了,除了我。

江慕辰的玉冠“当啷”落地。

他拽住徐千柔的衣袖轻颤道:

“肯定是师兄怨我取他剑骨,想用这种伎俩来让我归还,可师姐说过这是为宗门呐!”

“你做得对。”

徐千柔反手握住他冰凉的手,霜刃却在她腰间微微颤动。

三年前我高烧不退时,她也这样攥着我的手熬过雪夜。

白雨晴捧着孕肚跨进门槛:“慕辰别怕。”

徐千柔原本困惑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澈,她指甲掐进小弟子的肩胛骨,“说,李长安给了你多少灵石作戏?”

“冤枉啊师尊,没有,我没有收师兄的好处。”

小弟子突然尖叫,“尸体喉骨碎了!和当年李夫人战死时的伤一模一样。”

殿外惊雷劈开苍穹。

徐千柔猛地起身,发间玉簪被灵力震成齑粉。

江慕辰突然捂着心口倒下:“师姐,我识海好痛!”

徐千柔原本还在我身上的思绪瞬间被江慕辰拉了回来。

“定是那孽障的咒术!”徐千柔破空升起,护山大阵在她脚下泛起血纹,“传令下去!今日起,后山列为禁地,谁敢靠近,围者格杀勿论。”

剑气扫过我常跪的青石板,“就让他烂在那里!”

白雨晴突然轻笑出声。

她抚着微隆的小腹倚在江慕辰身侧:“宗主英明,当年他母亲不也想用这手段...”

还没等白雨晴的话说完,徐千柔一声冷喝。

“够了!”徐千柔的霜刃突然架在她颈间,又在江慕辰求情的眼神种颓然垂落。

她转身时,袖口扫落案几上的桂花糕。

那是我去年生辰她唯一没送给江慕辰的东西。

子时的后山飘着化尸水的腥臭。

江慕辰来我我娘的墓碑前,看着地上的躺着的我,一脸嫌恶。

“死了也不让人安心,呸!”

随后又踢了踢我残留的衣角,表情无比狰狞:

“师兄知道吗?你娘战死前传讯求救,是我让千柔师尊压下了烽火令。”

他抖开白雨晴绣的香囊,指了指天上的护山大阵,一脸的嘲讽道:

“说不定,现在她的残魂都还在护山大阵里哀嚎呢。”

我听着江慕辰的话语,无比愤怒,冲上前去,照他的脸一拳砸下。

砸空了,灵体状态下的我没有任何攻击的手段,只能悻悻地看着江慕辰离去。

我的残魂又漂浮在徐千柔身后,看着她深夜独自来到禁地结界。

月光淌过她发间新换的玉簪,那是用我剑骨炼成的固魂簪。

她指尖快要触到结界符咒时,江慕辰的咳嗽声从合欢殿传来。

“师尊。”他裹着白雨晴的裘衣倚在廊下,“我心口疼得睡不着。”

徐千柔缩回的手按在霜刃上。

三年前我替她挡下毒箭时,她也这样守在我榻前。

此刻她转身奔向江慕辰的步伐,却比当年快了三倍不止。

黎明时分,徐千柔亲自施咒抹去宗谱上我的名字。

“如此这般无可救药之徒,不配在我玉剑宗宗谱上留名!”

从此玉剑宗便再也没有李长安这个人了。

当我的悬浮在祖师殿的魂灯炸裂时,白雨晴正握着江慕辰的手给胎儿测灵根:“幸好随你,若是像李家人,可不得也落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了。”

我的残魂跟随着徐千柔来到了后山,看见徐千柔进到了剑冢深处。

见没找到我的人,她便去往了我母亲的墓前。

她面前是我娘生前的佩剑,剑穗上褪色的平安符渗出点点猩红。

那是我在幽冥界用血写的。

“愿母亲安好。”

第五章

当徐千柔的指尖触到墓碑裂痕时,我的残魂向他扑过去,引起一阵冷风。

她对着“慈母李云霜”几个字冷笑:“师父,长安他为什么就是改不掉他的蛮横善妒的秉性呢?”

我善妒?为什么明明以她的实力,轻轻松松就能查明的事实,她却一直站在江慕辰那边。

我悬浮在槐树影里,看着霜刃在地上刻出深深沟壑。

三年前她也是用这柄剑,挑开我献给母亲的寿桃。

那天江慕辰说想吃桃花羹。

“他若肯服软,承认自己的过错,又何至于如此呢?如今我已将他从玉剑宗除名了!”

徐千柔突然挥剑劈向供桌,惊起满山寒鸦。

供品滚落处露出暗格,母亲留给我的留影石正在尘土中闪烁。

徐千柔一惊,随即又停剑观看。

画面里爆出冲天火光。

两年前的正月初三,外出两年,执行宗门任务的母亲提着魔修长老的头颅砸开主殿大门。

她染血的护心镜映出徐千柔心虚的脸庞:“我儿长安呢?”

“李长安嫉妒同门,已被贬往幽冥界。”

“嫉妒同门?放屁!”母亲一脚踹翻徐千柔面前的台座。

“五年前魔修来袭,是谁把雨晴护在怀里三天三夜?又是谁剖了半颗金丹给你徐千柔续命?”

白雨晴的珠钗突然坠地,徐千柔按住腰间霜刃,剑柄缠着的褪色发带是我束发那年送她的。

紧接着又画面突然晃动。

两年前,魔修举全族之力攻打玉剑宗。

那夜,身为护宗长老的母亲却独闯敌营,

传讯玉简在徐千柔的案头亮如白昼。

“云霜长老求援!”

徐千柔刚想让值守弟子刚要敲响警钟,却被江慕辰拦住:

“李云霜身为护宗长老不在宗内镇守,却在宗门之外?”

“定是私下勾结魔教,意图覆灭玉剑宗,如今这般便是诱敌之计。”

我看着母亲在留影石里浴血厮杀。

她斩断的左臂飞向护山大阵时,怀里还揣着给我买的糖人。

幽冥界集市特有的槐花蜜糖。

“长安,一定要等着娘,娘一定接你回家。”

母亲最后的呢喃混在风里。

我看着留影石中的母亲的身影,泪如雨下。

她至死都望着玉剑宗方向,却不知那时我正在腐尸坑里嚼着带蛆的馒头。

那日,幽冥城主派人将我唤来,手中捏着传音符对我大笑:“你娘战死了!还真以为立了功就能救你?真是可笑至极。”

我没有相信他的话语,在我心中,强大无比的母亲怎么可能会战死。

可看向手掌,发现那根与母亲相连的生命线断裂时,我才明白,他说的都是真的。

后来的我自绝生机,任由溃烂的经脉在我身上蔓延。

我想起幽冥界的巫医曾捏着我腕脉摇头:

“你早该死了,是有人用心头血吊着命。”

现在才明白,母亲在魂飞魄散前,竟还分出一缕精血凝成护命咒。

于是下定决心,就算死,也要见完母亲的最后一面再死。

徐千柔突然呕吐起来。

她抖着手翻看暗格里泛黄的信笺,每封开头都写着“千柔亲启”。

母亲在最后一封信里说:

“若我回不来,你便把长安的剑骨取了自己炼化,日后记住保他周全。”

山风卷着化尸水的味道掠过坟茔。

看着母亲信中的请求,徐千柔愧疚地双手掩面痛苦。

“原来是我亲手杀死了师父!”

突然,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疯狂扒开坟前的新土。

里面露出了我腐烂的衣角。

“长安真的死了?”她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

眼神不停地在那堆尸水上搜索,试图找出那不是李长安的证据,最终停留在了一枚玉扣上。

那枚当年她生辰我送的玉扣,此时正死死攥在没被化尸水腐蚀完全的白骨掌里。

徐千柔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哀嚎,悲凉之声响彻整个玉剑峰。

第六章

怀着忐忑的心,徐千柔前往合欢殿,想要向江慕辰求证留影石中的画面。

霜刃在月下泛着青光。

她踏过合欢殿飘落的红绸时,檐角铜铃突然爆出魔气。

本该在陪床照顾白雪晴的江慕辰,此刻正引着一道黑影掠向后山禁地。

“护法大人放心,连心蛊已种在徐千柔灵台,便是让她亲手剜了自己的心肺,她也只会当是自己本意。”

江慕辰的声音混着金石相击之音从石壁后传来。

我残存的魂魄附在徐千柔发间玉簪上,看着她指尖掐进掌心。

三年前她就是用这只手,下达了不管我母亲死活的命令。

魔修黑袍上的饕餮纹泛着血光,一脸陶醉的说道:“主上很满意李云霜的死法,当日她被七大长老联手重伤后,在这玉剑宗宗门外身死道消,尸首都被我玄幽教分食殆尽,炼成丹药了,哈哈哈。”

“那是自然。”江慕辰轻笑,“我故意和那老东西说,只要立下战功,她儿子就可以提前回来,那老东西就真的冲了出去。”

他突然压低声音,“只是那老东西临死前竟想用秘术传讯,害我差点就...”

“差点什么?”

还没等江慕辰的话说完,徐千柔的剑气劈开石壁。

双眼猩红的盯着眼前的两人。

霜刃卷起的石子扑在江慕辰惊愕的脸上,多像那年他诬陷我偷丹药时,我溅在他鞋面的血滴。

徐千柔突然杀出,眼见事情败露,魔修袖中顿时弹出九阴锁魂链,叫嚣道:“徐仙子来得正好,教主正好缺个剑傀,今日便将你拿下,做我玄幽教的剑傀。”

寒光乍起。

徐千柔的剑穗突然燃起幽冥鬼火,冲向了魔修的神魂。

那是我残魂最后的灵力。

魔修身子一愣,惨叫都未及出口,霜刃已绞碎他周身经脉。

江慕辰见状转身要逃,却被冰棱钉穿脚踝。

“连心蛊?“

徐千柔剑尖挑开他衣襟,露出心口蠕动的紫斑,逼问道:“从何时开始的?”

江慕辰突然露出我熟悉的委屈神情:“师姐,是他们逼我的。”

“那年你跪在祖师殿说长安推你下悬崖,我相信了。”霜刃划开他脖颈,“其实是你自己割断的藤蔓?”

“当初魔尊来袭,你哭着说长安见死不救,我也信了。”剑锋刺入他丹田,“其实是你故意打翻驱魔香?”

江慕辰的血溅在徐千柔颤抖的睫毛上。

她突然想起什么,发疯似的扒开江慕辰前襟。

锁骨下三寸的蛊虫正吞食着暗红血丝。

那是用她心头血喂养的痕迹。

“你说长安妒忌你天赋,让我将他送往了幽冥界,我也相信了。”她突然呕出黑血,蛊虫在她识海里尖叫,“可李长安他可是天生剑骨啊!”

江慕辰趁机捏碎遁地符,却被徐千柔一剑斩断右臂。

断肢上缠着的定魂锁链,正是当年白雨晴从我颈间扯下的那根。

“师姐饶命!”他爬向满地蛊虫残骸。

“是魔尊逼我接近你,说李长安是千年难遇的剑道天才,如果任由其成长,魔道将万劫不复。”

霜刃突然停滞在半空。

徐千柔望着他眉心血痣,那是我及冠礼上,她亲手给我点的朱砂位置。

护山大阵发出悲鸣时,她终于看清江慕辰这张与我有七分相似的脸。

“原来我这些年宠的不过是个赝品!”剑锋猛然贯穿他琵琶骨。

黎明前的刑堂挤满闻讯而来的弟子。

白雨晴挺着大肚子冲进来时,正看见徐千柔捏着江慕辰的下巴:“说,怎么解开连心蛊?”

“师姐不是早尝过滋味了吗?”

江慕辰突然癫狂大笑,“当初你亲手将李长安的剑骨时植入你体内时,蛊虫就在你耳后欢呼啊!”

徐千柔突然撕开左袖,臂弯处狰狞的疤痕渗出血珠。

那是她为取我剑骨剖开的伤口。

霜刃映出她耳后蠕动的紫线,原来这三年每一次对江慕辰的偏袒,都是蛊虫在啃噬她的神智。

“杀了我吧。”江慕辰突然盯着白雨晴,“你舍得让你肚子里的孩子没有爹吗?”

白雨晴的护身玉佩突然炸裂。

她颤抖着掀开肚子处的衣物,肚脐处赫然闪烁着玄幽教熟悉的魔印。

她肚子里的孩子正在疯狂地汲取她的生命力,反哺给江慕辰。

护身玉佩爆发出的护主能量,将她肚中的胎儿彻底绞死。

“不!”白雨晴悲痛欲绝的叫喊响彻了整个刑堂。

徐千柔的剑气扫过时,主殿方向传来轰鸣。

护山大阵的阵眼,正是用我剑骨炼成的镇魂钉。

维护了玉剑宗数千年的护山大阵,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徐千柔身上的连心蛊也随之消散殆尽。

朝阳刺破云层时,徐千柔提着江慕辰的头颅走向后山。

她跪在我坟前擦拭霜刃,却发现剑柄缠着的发带早已褪成惨白。

“师弟,我为你报仇了。”

可回应她的只有一座连尸骨墓碑都没有的坟墓。

当年我送她时曾说:“师姐白发时,长安还给你系红绳。”

山风卷着腥甜掠过剑冢,九百柄灵剑突然齐声哀鸣。

徐千柔终于听见我残魂消散前的最后一句话:“好苦!”

第七章

数月后,玄幽教总坛的血月映着徐千柔的白发。

她踩着魔修长老的头颅跨过山门时,腰间悬着的琉璃瓶正发出共鸣。

那是我剑骨炼成的本命剑丸。

“三年零七十八天。”她挥剑劈开玄铁门,门后惨叫声与记忆重叠,“长安在腐尸坑里数了整整一千三百次月升月落。”

魔尊的九头鸠撞碎祭坛时,徐千柔的霜刃突然泛起青光。

剑锋刺入第七颗头颅的刹那,她看见十五岁的我举着糖人冲她笑:“师姐尝尝,槐花蜜的!”

“原来剑骨会疼。”

她碾碎最后一只蛊虫,脚下血潭倒映着支离破碎的脸。

护心镜里突然浮现我蜷缩在幽冥寒潭的画面,她竟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黎明时分,玉衡界各宗掌门看着护山大阵上浮现的血字。

“罪人徐千柔今昭告天下:玉剑宗罪徒江慕辰勾结玄幽教,蛊惑人心,护宗长老李玉霜,在其迫害下,被玄幽教迫害致死,其子李长安,被逼贬往幽冥界,受尽三年苦难,归宗后伤势过重,被江慕辰出手杀死。”

徐千柔用霜刃在云层刻下罪状,每道剑气都混着槐花蜜的甜腥。

那是她屠尽玄幽教后,在废墟里找到的半块糖人。

玉剑宗主殿,徐千柔将玄幽教众魔修的头颅和江慕辰的头颅摆放在一起。

“江慕辰颈后魔纹已验明正身,他便是玄幽教派往我宗的奸细。”

她当众捏碎留影石,母亲战死的画面惊起满山飞鸟,“诸君当年饮的庆功酒,掺着李云霜长老的脊髓。”

白雨晴抱着魔婴缩在角落,突然尖叫着撕开衣襟。

她心口浮现的并蒂莲正在溃烂。

那是及笄礼时我亲手给她刺的守宫砂。

随着江慕辰的死去,她身上的连心蛊也随之消亡。

“不可能,长安哥哥没有死。”她抠着那死去婴孩脸上的魔纹,“长安哥哥最疼我,她不会离开我的。”

徐千柔忽然甩出染血的婚书。

泛黄的纸页上,我当年用剑锋刻的“白首不离”正在渗血。

三日前她在玄幽教密室找到这个,旁边堆着江慕辰与魔修往来的信笺。

“他替你猎雪狼冻伤灵根那晚,”徐千柔剑尖挑起白雨晴的下巴,“你在给江慕辰绣香囊。”

护山大阵突然发出龟裂声。

众人抬头望去,阵眼处镇魂钉正在脱落。

那是我剑骨所化的法器。

徐千柔挥剑斩断最后一根灵脉时,玉剑宗七十二峰同时崩塌。

“长安!”白雨晴突然扑向碎裂的剑冢。

她怀中的魔婴触到母亲残剑,瞬间化作黑雾消散。

当年我送她的定魂玉从袖中滑落,刻着“雨晴安好”的那面早已模糊。

徐千柔在祖师殿废墟前站了三天三夜。

第四日朝阳初升时,她将霜刃插进丹田:“诸般罪孽皆在我,是我引狼入室,与诸弟子无关。”

九百内门弟子的命牌应声而碎,这是她给宗门最后的仁慈。

从那天开始,在玉衡界传承了数千年的玉剑宗,就此烟消云散了。

白雨晴是在立冬那日投的寒潭。

人们捞起她时,发现她腕上缠着褪色的红绳。

与我送她的及笄礼一模一样。

她左手攥着半块槐花糖,右手按在心口溃烂的剑伤处,那是我母亲最后一战留下的剑气。

有人在乱葬岗见过徐千柔。

她披着染血的宗主袍,正把糖人插在无名坟头。

每当阴雨夜,玉衡界修士都能听见霜刃的悲鸣,有人说剑柄上缠着的白发,正在一寸寸染回青丝。

三年后的清明,有人看见个疯婆子在幽冥界集市买糖。

她腰间挂着碎裂的玉扣,逢人便说:“我师弟怕苦,要买槐花蜜的。”

卖糖老翁战战兢兢递上糖人,她突然泪流满面。

那糖人捏的是少年御剑的模样,发带正是当年系在霜刃上的鹅黄

“师父,师弟,我来寻你们了。”

第八章

黄泉路的曼珠沙华突然剧烈摇晃时,我正在帮母亲系紧战甲束带。

忘川河对岸传来熟悉的霜刃嗡鸣,是徐千柔的魂魄,正踉跄着和白雨晴穿过彼岸花海。

“师父!”她扑倒在母亲脚边,双手递上一块槐花糖。

母亲战靴碾碎她递上的槐花糖:“这糖该沾着长安的血吧?”

糖块裂开露出暗红芯子。

正是当年江慕辰抢走的那块。

白雨晴拖着溃烂的半边身子爬过来,颈间定魂锁叮当乱响:“长安哥哥,我把婚书烧了。”

她掀开衣袖,露出腕骨上密密麻麻的“悔”字刻痕。

我望着轮回门流转的金光:“当年我被铁钩穿透琵琶骨时,也刻过三百二十七个‘娘’字。”

摆渡人的灯笼照出徐千柔灵台深处的记忆。

那年我被江慕辰按在寒潭,她正用我的剑骨给白雨晴雕发簪。

“因果镜!“白雨晴突然尖叫着扑向河面。

镜中映出她生产那日,魔婴啃食的正是我残魂。

母亲突然挥剑斩碎因果镜。

她战甲上的饕餮纹泛起血光,那是当年独闯魔窟留下的印记:“别脏了我儿的轮回路。”

徐千柔颤抖着捧出一盏魂灯,灯芯竟是她半截仙骨:“我用永世不得超生换你们来世永享安乐。”

“徐仙子误会了。”我笑着牵起母亲的手,“我们要去的是无赦道。”

轮回司判官哗啦啦展开命簿:“无赦道跳脱六界轮回,但永生永世不能再遇故人。”

一阵光过,我和母亲一同进入了转生门。

剑落缘灭时,徐千柔,白雨晴,下辈子不要再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