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音容笑貌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心尖刺痛。但这东西,喂了狗,不如拿去烧了干净!
她将证明仔细揣进内兜,系紧棉袄最上面一颗扣子,拢了拢头发,脸上刻意揉出几分符和“遭受重大打击后失魂落魄”的苍白,径直走出屋门,穿过院子,对墙根那两人视若无睹,仿佛他们只是墙角的两堆垃圾。
“念念?”王志宏听到脚步声,猛地回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堆起惯常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假笑,“你醒了?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快回去歇着,一会儿我给你打饭去。”
苏晓丽也立刻切换模式,站直了身子,眼圈红红,欲言又止地看着许念,一副受尽了委屈却又强忍着的白花模样。
许念脚步没停,甚至眼神都没给他们一个,只丢下一句没什么温度的话:“出去有点事。”
“什么事这么急?你身体还没好利索……”王志宏下意识追问,眉头微蹙,觉得今天的许念有些不一样,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街道办通知开会,关于下乡知青慰问的事,不能迟到。”许念胡诌了一个理由,声音平板,脚下步子更快。
王志宏听到“知青”二字,眼神闪烁了一下,没再阻拦,只扬声嘱咐:“那早点回来!我给你炉子上热着粥呢!”语气里的关怀体贴,无可挑剔。
许念心底冷笑,脚步更快,几乎是小跑着出了四合院那扇掉漆的朱红大门。
街道办离得不远,拐过两条胡同就是。她一头扎进去,直奔最里间主任办公室。
街道主任是个五十多岁、面相严肃的女同志,正戴着老花镜看文件。见许念气喘吁吁、脸色煞白地闯进来,吓了一跳:“小许同志?你这是怎么了?快坐下说!”
“刘主任!”许念喘匀一口气,抬起头,眼圈是恰到好处的红,声音带着颤,却又透着一股异样的坚决。她从怀里掏出那两份沉甸甸的证明,双手递到办公桌上。
“刘主任,我父母生前常教育我,要一心为公,为人民服务。他们……他们不在了,我守着这两个岗位,心里难受,不踏实!”她声音哽咽了一下,努力挺直脊背,“现在国家有困难,好多知青同志等着回城建设家园,比我更需要工作岗位!我、我自愿把这两个岗位捐出来!捐给街道,捐给国家!安排给最需要、最困难的返城同志!”
“什么?”刘主任惊得老花镜都从鼻梁上滑下来半截,她难以置信地拿起那两份证明,又看看眼前瘦弱却眼神决绝的姑娘,“小许!这话可不能乱说!这可是你父母留给你最后的……”
“我没乱说!刘主任,我深思熟虑过了!”许念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我还年轻,可以自己努力!请组织上务必成全我的心愿!这是证明,手续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今天就捐!立刻捐!”
她的态度太过坚决,眼神里有一种灼人的光,几乎烫手。刘主任张了张嘴,看着她苍白却执拗的脸,想起她刚失去双亲的遭遇,心下唏嘘,只当这孩子是悲伤过度,又思想进步,才有了这惊人的举动。
反复确认了几次,许念的态度没有丝毫动摇。
刘主任叹了口气,既是感慨又是赞叹:“好孩子,好同志!你的觉悟真是……我代表街道,代表那些能回城的知青同志感谢你!你放心,组织上一定把你的心意,落到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