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琪的脸色变得煞白，两眼冒着无法遏制的怒火，盯着冷子阳瞧了足足有五分钟，这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该死的侦探！”
冷子阳淡然一笑，翻身一跃坐在了书桌上，“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何不把整个作案过程如实交待呢？”
“呵！”张梦琪冷哼一声，眼中满是蔑视，“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好吧，如果你执意什么都不讲，我的确拿你没办法。”冷子阳平静地回道：“不过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改变注意的，听，他来了。”
嗵——嗵——嗵——
楼梯内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节奏越来越快。
张梦琪双手局促地揉搓着衣角，鼻尖上渗出少许汗渍，似雕像般杵在那里，凝神注视着书房的门。
“小琪，你在嘛？”紧接着是一个男人急切的呼喊声。
砰——
房门被一脚踹开，张义盛先是一愣，瞥了一眼惊慌失措的张梦琪，又瞧了一眼书桌上的冷子阳，瞬间明白了眼下的局势。
“小琪快走！”他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一只手拽住张梦琪的胳膊用力向门外推，另一只手则在衣袋里摸索着。
“不！我不走！要走一起走！”张梦琪死死抱着他的腰，拼命摇头。
张义盛瞪圆了眼睛，额头青筋暴露，那只手已从衣袋中掏了出来，紧握着一根竹筒似的东西。
他将竹筒的一端放入口中，猛地一吹，几根黑色尖刺从竹筒射出，直奔冷子阳飞来！
冷子阳倏地从书桌上跳下来，动作灵敏、熟练，但一根尖刺还是射中了他的胳膊，在地上翻滚几圈后躲在了角落那架钢琴的背面。
“快，快走！就是现在！”张义盛把张梦琪掩在身后，大叫道。
砰——
正当此时，一声惊鸣的枪声响起，闫易出现在书房门口，枪口此时正对着张义盛的额头。
“把你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双手抱头蹲下！”
“休想！”
张义盛转身瞧了他一眼，拔腿又往外迈了一步。
砰——
闫易再一次扣动了扳机，这枪直接打在了对方的小腿上！
“啊！”
张义盛惨叫一声，一个踉跄跌倒在地，鲜血很快染红了裤腿。
冷子阳从钢琴后面缓缓站起身，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竹筒细细研究了一会儿，又把黑色尖刺放在鼻尖嗅了嗅，突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哥们儿，亏你还笑得出来？”闫易惊愕地看着他，“你刚刚差一点就没命了！”
冷子阳摇摇头，说道：“刚才确实很惊险，但这位先生显然不想置我于死地。”他说着在张义盛跟前蹲下身，“这个发射器做得很是精妙，但你把迷蛊的尖刺换成了普通木刺，看来你还没到十恶不赦的地步。”
张义生抬起头，迟疑了几秒，开口说道：“我不愿背着一条无辜人的性命。”他瞥了一眼旁边的椅子，“如果你能叫我坐着和你谈话，我愿意把整个过程告诉你。”
他双手用力按压着正在淌血的小腿，脸色苍白，嘴角却泛起一抹释怀的笑意。
“不，你不能说！”张梦琪大喊一声，弯腰试图将张义盛搀扶起来，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随后绝望地嘶吼一声，“他没错，他没错！”
闫易将张义盛扶到椅子上，说：“只要他没犯罪，我们会从轻处理的，虽然我们抓人时干脆利落，可在量刑上是非常慎重的。”他此时已经恢复了平日里对囚犯那种威严的神色。
“谢谢。”张义盛冲闫易点点头，“我这次是孤注一掷，惋惜是没有用处的，我这一生跌宕起伏，却从没有后悔过。”
他长舒一口气，望了一眼张梦琪，随后摆摆手，做了个拿定主意的手势，“我爱她，没错，或许你们觉得这份爱是那么不耻，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现在唯一感到遗憾的，就是没有在一开始就将那个恶棍杀死，如果那样的话，小琪也就不会受到伤害了！”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冷子阳递给他一条毛巾，闫易则掏出了笔和纸准备将这起谋杀案进行详细的记录。
张义盛把毛巾勒在自己的小腿上，接着说：“我发誓，我接下来所说的都是实话，绝对没有隐瞒什么，我想现在最好的辩解就是实话实说。
“人们常说，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我有一个快乐的童年，这是值得庆幸的。
“父母老来得子，我得到了更多的宠爱。他们去世后我分得了一大笔钱，还有这栋三层阁楼，我的下半辈子本来可以衣食无忧的。
“但哥哥对此一直怀恨在心，他设计骗走了我的钱，霸占了我的房子，还三番几次对我拳脚相加，我的身体状况一直不是太好，根本打不过他。”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摊开手笑了笑：“我说这些并不是在抱怨，而是想尽量把这件事讲清楚，希望你们不会嫌我啰嗦，我已经很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
“对于他的所作所为，我也是敢怒不敢言，为了避免和他再次发生冲突，我只能装疯卖傻，打算苟且着过完这一生。
“之后我听说他当上了教育局的副局长，还结了婚，可不知为什么，他婚后一直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呵，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直到三年前的一天，他突然托人转告我，要我去参加他妻子的葬礼。我想他大概是怕旁人说闲话吧，毕竟他在本市已经混得风生水起，不愿落得个坏名声。
“我得到这个消息后犹豫了几天，我和他早已没了兄弟情谊，到底要不要去参加这个葬礼呢？最后我还是决定要去，我想看看原本属于我的生活该是什么样子的。
“在葬礼上我见到了这位美丽的姑娘。”他指了指一旁的张梦琪，眼神中满是爱慕，“我见到她第一眼就忍不住惊叹‘天啊，这世上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但我发誓，我当时并没多想！”他拍着自己的胸脯说:“假设我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那一定会叫人戳破脊梁骨的！
“或许你们会觉得，我现在说的话都是一派胡言，可我敢发誓，当时我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恩，我愿意相信你的话。”冷子阳说，“请继续说下去吧。”
张义盛微笑着点点头，“参加完葬礼后，我脑海中一直浮现出那个姑娘美丽的模样，那实在太可怕了，我所接受的教育绝不允许这种荒谬的想法！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开始没日没夜地读书、种菜，或者做一点别的事情，我以为她将是我悲惨的一生中的一个过客，仅此而已。
“可……可我错了，当她找到我并表明来意的时候，我知道一切都注定了此时的结局。”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黯淡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张梦琪的身上。
此时那个面容姣好的女人正蜷缩在角落里，双手掩面止不住地抽噎着。
冷子阳走到她跟前，轻声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当时找到这位先生，目的并不单纯吧？”
张梦琪的肩膀微微颤了一下，倏地抬起头，大喊道：“不，我爱他！”她的眼神恍惚，一个人心虚时就会有这种神态。
冷子阳并不急着说什么，只是凝神注视着她。
稍许，张梦琪缓缓站起身，斜靠在墙上，声音哽咽地说：“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我承认，开始我确实是有私心的，但我发誓，我现在爱他！”
冷子阳点点头，“这是肯定的，当一个男人甘愿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倾其所有，甚至背负杀人的罪行，任凭再怎么铁石心肠的女人也不会无动于衷的。”
他说着拎过一把椅子递到她跟前，“我们不妨坐下来好好谈谈整个事件的过程，虽然我已经知道个大概，但其中一些细节还是有些琢磨不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