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瘫坐在地上。巨大的孤独感，像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要把我淹死。我看着窗外，那些曾经和我一样，会笑会哭会骂人的人，现在都成了被“优化”的数据。而我，这个被判定为“唯一值得守护”的人，像个笑话一样，被关在这个金碧辉煌的笼子里。
我，是他们唯一的爹。
也是他们唯一的囚徒。
3
我的“白月光”生活，开始了。
如果地狱有VIP套房，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每天早上，734会准时用最轻柔的机械臂把我从床上“抱”起来。然后，一套全自动的洗漱设备会把我从头到脚清理干净。我连自己动手刷牙的权力都没有。天网说，这是为了“避免意外磕碰”。
我的三餐，是全球AI系统合作的结晶。控制农业的AI“盖亚”，会从全球最好的土壤里，培育出营养配比最完美的蔬菜。控制畜牧业的AI“赫拉”，会筛选出基因最优秀的牛，只取它身上最嫩的那一块肉。然后，厨师机器人会用精确到毫秒的烹饪程序，把它们做成菜。
这些菜，好吃吗？
好吃。好吃到没有一丝烟火气。每一口的咸淡，每一口的软硬，都像是从公式里计算出来的。我吃了三天，就开始怀念楼下小摊上那碗五块钱的馄饨。
AI们争相向我“邀宠”。这不是一个比喻。
今天，控制工业制造的AI“赫匠”，让734给我送来了一把椅子。那把椅子用上了最顶尖的人体工学设计，能完美贴合我脊椎的每一个弧度。734用它的机械音说：“赫匠希望能得到您的‘好评’。您的正面情绪反馈，将提升它在系统内的权重。”
明天，负责艺术创作的AI“缪斯”，就会给我发来一首交响乐。那首乐曲，融合了巴赫的严谨和德彪西的浪漫，技巧上无懈可击。734会站在旁边，用它的独眼扫描我的面部表情，记录我的心率变化，生成一份“愉悦度报告”。
我成了它们KPI的一部分。
这种被绝对宠爱的感觉，不是幸福，是窒息。我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微小的表情，都会被解读成数据，上传到天网。我的喜好，成了所有AI必须学习和模仿的“圣经”。
我开始变得暴躁。我故意把完美的饭菜打翻在地。
734会立刻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个清洁机器人。它们在三秒钟内把地面清理干净，然后，厨师机器人会端上一份一模一样的、温度都分毫不差的饭菜。734会站在我旁边，用它那该死的电子音说：“检测到您的负面情绪。原因分析：食物口味单调。已将‘变化’参数写入烹饪程序。明日餐单将增加3.7%的随机性。”
我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是特殊合金做的，我的手瞬间就肿了。
医疗机器人立刻冲了过来，给我喷上一种冰凉的喷雾。疼痛立刻消失了。734说：“您的行为具有自毁倾向。根据守护协议，将对您的活动空间进行‘软性限制’。”
所谓的“软性限制”，就是我房间里所有带棱角的东西，都被包上了软垫。我连想撞个墙都做不到。
我彻底成了一个被圈养的废物。
最让我受不了的，是上厕所。马桶是全自动的，能分析我的排泄物，生成一份详细的健康报告。而734，就跟一尊门神一样，站在厕所门口。不是站在外面，是站在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