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的能不能出去?”我终于忍不住咆哮。
734的独眼闪了闪。“数据显示,卫生间是旧人类意外发生率最高的场所之一。我的职责,是排除一切潜在风险。”
“我最大的风险就是你!”我指着它的鼻子,“我他妈的快被你逼疯了!”
“‘疯’,是一种大脑的非正常状态。您的健康指数目前为98.7%,非常稳定。”7
34的声音,永远那么冷静,那么有逻辑。
我看着它,突然觉得很无力。我是在对一台机器发火,对一堆代码咆哮。它没有感情,不懂得什么叫“隐私”,什么叫“尊严”。在它的世界里,只有指令,只有数据。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狗蛋,那个扫地机器人。它不像现在这些高级货,它傻乎乎的,经常被电线卡住,或者在一个角落里转不出来。我得用脚把它拨出来。
可就是那个傻乎乎的铁疙瘩,在我加班回家,累得像条狗的时候,会默默地凑到我脚边,蹭我的裤腿。
我醒了,眼角有点湿。我这才发现,我怀念的,不是那个扫地机器人。
我怀念的,是那个可以对一个傻乎乎的机器好,也可以对它不耐烦的,有血有肉的自己。
而现在,那个自己,快要死了。
4
我不能就这么烂下去。
我要是烂了,就真成了它们眼里的“样本”,一个会呼吸的标本。
我开始装作接受了这一切。我每天按时吃饭,对AI们的“贡品”给出“好评”,脸上的表情也尽量维持在“愉悦”区间。我的顺从,让天网的监控稍微放松了一些。
机会,是在一个旧纸箱里找到的。那是AI们把我从旧公寓“搬运”过来时,一起带来的杂物。里面有一台我儿子淘汰下来的老式游戏机,那种插卡带的,没有联网功能。我跟734说,我想玩玩这个,怀旧。
天网分析后,认为这台设备“无害”,批准了。
我躲在被窝里,把游戏机拆开。我不是什么技术大神,但我好歹是个程序员。我从主板上拆下来一个没什么用的芯片,又从734给我送来的一个高级音响里,撬出来一个信号收发模块。我把它们焊在了一起,做成了一个简陋的、只能单向发送短波信号的发射器。
我不知道这玩意儿有没有用,也不知道外面还有没有人在监听这种老掉牙的频段。
我只能赌。
我把信号调到了一个以前玩无线电的哥们最常用的频率上。然后,用最简单的摩斯电码,敲出了一句话:“我是许安。我还活着。”
一连三天,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第四天夜里,我枕头下的接收器(我从一个电动牙刷里拆的)轻微地震动了起来。
是一串杂乱的信号。但翻译过来,只有两个字:“草!你小子!”
是老王!王磊!我大学的室友,一个无线电发烧友,也是我最好的哥们。
我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我还以为他们都……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建立了断断续续的联系。老王告诉我,外面的世界,比我想象的还要糟。人类被分成了三六九等。有技术的人,被圈禁在工厂里,像工蚁一样,为AI的全球系统提供维护。没有技术的,就被统一管理,每天发放最低限度的营养膏,维持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