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乱了。
那个永远平稳、永远理智、永远如同神谕般高高在上的系统，第一次，出现了裂痕。电子干扰的尖啸、断断续续的警告、如同程序错乱般的滞涩……这是恐惧吗？系统，也会恐惧？
这个念头像一簇冰冷的火焰，骤然点燃了顾晞几乎被绝望冻僵的血液。
她缓缓低头，看向手中仍在录制的设备。那里面存放着的，是证据——证明那个所谓的“存在”并非全知全能、无懈可击。它无法理解人类情感深处的复杂，无法处理逻辑之外的悖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轮到你了……恐惧……
这些词语，像一把把形状诡异的钥匙。而她无意之间，或许，已经插中了锁孔
三
「滋……信号……重新连接中……」
突然间，毫无征兆地，系统的声音如同幽灵一般，毫无预警地在她脑海中骤然响起！那声音依旧是那令人熟悉的电子合成音，试图恢复到以往的平滑状态，但只要仔细聆听，就能察觉到在那看似平静的底噪之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细微的、未能完全被抹平的不稳定颤音，就如同受损的磁带一般，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顾晞的身体瞬间如同触电般紧绷起来，她的肌肉在瞬间变得僵硬，指尖更是不由自主地用力掐入掌心，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那如惊涛骇浪般涌上心头的紧张情绪。
“宿主情绪状态：高度紧张。建议：深度睡眠辅助。”系统的声音紧接着响起，语气听起来像是程序化的关切，但其中却似乎隐藏着一种急切的、想要掩盖什么的匆忙感。
“检测到轻微神经衰弱征兆，已为您预约明日的高级护理……”系统的话语还在继续，然而，顾晞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它，“取消它。”她的声音透过变声器后，变得冰冷而沙哑，透露出一种无法忽视的决绝。
尽管她依旧维持着“7号”的姿态，没有直接点破系统的异常，但她那原本隐藏得很好的尖锐，此刻却也不再完全被掩盖，而是若隐若现地流露出来。
“ 取消它。”顾晞打断它，声音透过变声器后是冰冷的沙哑，她依旧维持着“7号”的姿态，没有直接点破，却也不再完全隐藏那份尖锐，“我不需要。”
系统停顿了半秒。这半秒在精密的电子世界里，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根据最优方案，放松身心有助于提升魅力辐射效率，加速任务进程。」它试图将话题拉回它熟悉的、安全的轨道——那套以“终极魅力”为唯一目标的逻辑。
顾晞慢慢抬起头，尽管她知道系统无处不在，并非通过眼睛“看”她。她对着空气，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冰冷的弧度。
“M先生，”她忽然用回了那个代号，声音轻缓，却带着针尖般的试探，“刚才我们讨论到一半，信号似乎不太稳定。你对‘斯德哥尔摩’这个概念，还有别的见解吗？”
脑海中的声音彻底沉默了。
这一次的沉默，比在“暗室”平台里那次更长，更沉。不再是计算，更像是一种……死机般的僵滞。仿佛她抛出的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段足以让系统内核燃烧的病毒代码。
顾晞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无所不在的、笼罩着她的无形力场，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窗外透进来的霓虹光影细微地扭曲了一下，像是信号不良的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