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最后一点黏腻的热，林微宁抱着一摞刚领的新书往教学楼走，怀里的《高等数学》封皮硌得胳膊生疼。梧桐树叶在头顶哗啦啦响，阳光透过叶缝漏下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一把碎金。她走得有些急，新生报到日的校园到处都是人，提着行李箱的家长、互相说笑的同学，喧闹声裹着热气扑面而来，让她本来就有些紧张的心更乱了。
走到三楼拐角时，她没留神脚下比其他台阶稍高一点的那级，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一下，怀里的书哗啦啦散了一地。白色的书页在风里翻卷，有几张飘到了不远处的男生脚边。她下意识地“呀”了一声，蹲下身去捡，手指刚碰到一本《大学物理》的书页，就听到头顶传来清冽的声音。
“小心点。”
林微宁抬头，撞进一双干净的眼睛里。男生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腕，腕骨凸起的弧度很好看。他蹲下身，指尖先她一步捡起那本《大学物理》，指腹不经意间蹭过她的手背，带着一点微凉的温度，像夏日里刚从冰箱拿出来的玻璃杯壁。
“谢谢。”林微宁慌忙收回手，脸颊瞬间发烫，指尖还残留着那点凉意，她有些无措地把散在脚边的书往怀里拢。
男生没说话，只是帮她把散落在周围的书一一捡起来，动作很轻，怕折坏了书页。他把书叠整齐递到她怀里时，林微宁才发现他的手指很长，指甲修剪得很干净。阳光落在他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色，他的睫毛很长，垂眸时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像落在湖面的柳叶。
“你的书没少吧？”他问，目光扫过她怀里的书脊，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却让人觉得很安心。
“没、没少，真的谢谢你。”林微宁抱着书往后退了一步，没注意身后的栏杆，后背差点撞上去。男生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了她一下，指尖碰到她的胳膊，又很快收了回去，像是怕碰碎什么易碎品。
“下次注意看路。”他说完，转身往走廊另一头走。白衬衫的衣角在风里晃了一下，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林微宁站在原地，心跳得飞快，像有只兔子在胸腔里乱撞。她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书，那本《大学物理》的封皮上，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她掏出手机，翻出刚加入的班级群名单，手指在屏幕上一个个名字往下划——顾言。计算机系，2班。这个名字像一颗小石子，投进她平静的心湖，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久久没停。
之后的日子里，林微宁总能在各种地方“偶遇”顾言。
早自习时，他坐在教室靠窗的第三排，阳光刚好落在他的侧脸，把他的轮廓勾勒得很柔和。他低头刷题的样子很认真，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很轻，偶尔会停下来皱着眉思考，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笔。林微宁坐在教室的后排，隔着十几个人的距离，偷偷地看他。她不敢看得太明显，怕被人发现，只能趁着老师转身写板书的时候，飞快地瞥一眼，然后赶紧低下头，假装看书，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他翻书的声音。
专业课上，老师提问时，他总是第一个举手。他的回答条理清晰，声音不大却很有力量，总能抓住问题的核心，让老师满意地点头。林微宁把他说过的每一个知识点都记在笔记本上，字迹比平时工整了许多，连老师没提到的补充内容，她也凭着记忆写下来。她的笔记本渐渐成了班里的“抢手货”，每次复习时都有人来借，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里，藏着多少关于顾言的小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