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六了，不是六岁。爸，你如果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劝我给乔阳买手机，那我们可以结束通话了。”我的耐心快用完了。跟他们说话，比解高数题还累。
“不是不是，”我爸赶紧软了下来，“安然，爸不是那个意思。爸是觉得，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比什么都重要。你妈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刀子嘴豆腐心。她说的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没往心里去。”我回答。
因为我压根就没有心。
至少对他们，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我爸仿佛松了口气，“那手机的事……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给你弟买，这钱算爸跟你借的，等爸发了工资就还你。”
我差点被他这逻辑气笑。
“爸，第一，你工资卡在妈手上，你拿什么还我？第二，你借钱给儿子买手机，这笔账最后算在谁头上，你心里没数吗？”
他这哪是借，这是变相地让我出钱，还想让我领他一个人情。
我爸被我堵得说不出话，电话里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
“安拿，”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更低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当年你上大学的学费，家里确实……确实紧张了点。”
“不是紧张了点，”我纠正他，“是你们一分钱都没出。”
我的学费，是我拿着录取通知书，一家一家跑亲戚，低声下气借来的。那些人情债，我到现在还没还完。
而当时我妈是怎么说的？她说：“一个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嫁人。这笔钱，还不如留给你弟将来娶媳妇用。”
我爸呢，他就在旁边抽着烟，一言不发。
沉默，就是默许。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我爸的语气有些不自然，“现在家里条件好点了。安然，爸知道你懂事，你体谅一下家里，体谅一下你妈。”
“我一直很体谅，”我说，“所以我自己挣钱，自己还债，从没找家里要过一分。现在，我也希望你们能体谅我。我的钱，有我自己的规划。”
“你一个学生，有什么好规划的！”
“买房，买车，或者出国留学。哪个规划，不比给乔阳买一部手机重要？”
我爸彻底没话了。
我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我妈的叫骂声，隐隐约约的，“跟她废什么话！她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然后，我爸匆匆说了一句“我先挂了”，就切断了通话。
我把手机扔在桌上，看着窗外。天已经黑了，图书馆的灯光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有些苍白。
他们总说过去的事别提了。
可他们不知道，我记性很好。每一笔账，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3
第二天，我那个宝贝弟弟乔阳的微信好友申请，准时弹了出来。
我点了通过。
他的头像是一张动漫帅哥的侧脸，看起来挺酷，但说出来的话，瞬间破功。
【乔安然，我手机呢？】
没有姐，没有称呼，理直气壮，开门见山。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回了他一个标点符号。
【？】
那边几乎是秒回，一连串的语音信息轰炸过来，我没点开，直接转成了文字。
【你什么意思啊？】
【妈都跟我说了，你现在出息了，看不起我们了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