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看起来异常和谐，和谐得诡异。
饭桌上，我妈不停地给我夹菜，把我的碗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安然，多吃点，你看你都瘦了。”
“这个鱼好吃，补脑子的。”
“排骨，你最爱吃的，妈炖了一下午呢。”
我爸也在一旁帮腔，“是啊是啊，在学校肯定吃不好，回家了就多吃点。”
乔阳埋头吃饭，偶尔抬头看我一眼，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得意。
一顿饭吃得我消化不良。
饭后，我妈切了一盘水果端出来，终于进入了正题。
“安然啊，”她坐在我身边，亲热地挽住我的胳膊，“你看，你弟这手机，还是我跟你爸凑了凑，又找你二姨借了点，才给他买的。”
我点点头，不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现在家里是真的一点钱都没有了。”我妈叹了口气，开始铺垫，“下个月，你爸的药钱，还有家里的水电煤气费，都还没着落呢。唉，我这头发都愁白了。”
她说着，还真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
“所以呢？”我问。
“所以……”我妈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慈爱”的期待，“安然，你看，你不是有奖学金吗？还有你兼职挣的钱。能不能……先拿出来，帮家里渡过这个难关？”
图穷匕见了。
原来这顿饭，是为了我钱包里的钱。
“妈，”我抽出被她挽着的手，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我上个月刚交了下个学期的学费。”
“什么？”我妈愣住了，“学费不是开学才交吗？你交那么早干嘛？”
“学校有规定，提前缴费有优惠。”我面不改色地撒谎。
“那……那你兼职的钱呢？”她还不死心。
“兼职的钱，我报了个雅思班，也交了。”
我妈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旁边的我爸和乔阳，脸色也不太好看。
“乔安然，”我妈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宁愿把钱花在那些没用的地方，也不愿意帮家里一把？”
“学英语怎么是没用的地方？”我放下水杯，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妈，这是投资。投资我自己。我觉得，比给一个只知道玩手机的人买‘星耀18’，有价值多了。”
我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乔阳。
乔阳“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摔，“乔安然你什么意思！你说谁只知道玩手机！”
“谁应，就说谁。”
“你！”
“好了！”我爸低吼了一声，制止了乔阳，“都少说两句！”
他转头看着我，皱着眉头，“安然，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弟。就算你不愿意拿钱，话也不用说得这么难听吧？”
我笑了。
“爸，你们演了这么一出鸿门宴，请我回来，不就是为了钱吗？现在钱没有，就开始嫌我说话难听了？”
我站起身，拿起我的包。
“看来这顿饭，我也吃得差不多了。学校还有事，我先走了。”
“你站住！”我妈也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乔安然，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以后就别再回来了！”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看着她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
我突然觉得很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