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开端
国际钢琴大赛前夕，我倒在巷子里，左耳嗡嗡作响。
碎裂的膝盖骨混着砂砾，温热的血液正从裤管渗出。
哥哥砸碎了所有家具，未婚夫连夜调来全球顶尖医疗团队。
他们温柔擦拭我污秽的脸，说“宝贝别怕，我们永远在”。
一周后，我推着轮椅经过楼梯转角。
哥哥冷静的声音从门缝漏出：“那份伤残报告确认不会恢复了吧？”
未婚夫轻笑：“放心，左耳永久失聪，双腿终生瘫痪。”
“幸好及时废掉她，否则明天比赛冠军就是她了。”
2 无微不至
鼻腔里还残留着那条后巷铁锈和腐烂垃圾混合的腥气，还有……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左耳是一直嗡鸣的深海，所有的声音都隔着一层厚重扭曲的水墙，右耳却能清晰捕捉到轮椅橡胶轮子碾过医院地砖时细微的摩擦声。
咕噜——咕噜——
一声一声，规律得令人窒息。
一周时间过去了，疼痛已经从尖锐的撕裂变成一种无处不在的钝痛，盘踞在双腿和左半边的头颅里，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我已经是一具被钉在轮椅上的、破碎的躯壳。国际钢琴大赛的邀请函还压在抽屉最深处，金色的烫字现在想起来，刺眼得像一个拙劣的讽刺。
哥哥和沈聿（我的未婚夫）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哥哥几乎推掉了所有工作，守在我的病房外，我稍一蹙眉他就会冲进来；沈聿更是动用了难以想象的人脉和财富，请来了全球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会诊、手术、康复方案……他握着我的手，一遍遍说：“念念，别放弃，无论如何，我会让你好起来。”
他的指尖温暖干燥，曾经能弹出最美妙的音符，如今只是小心翼翼地擦拭我因为疼痛或是绝望而渗出眼角的湿痕。
他们说：“宝贝别怕，我们永远在。”
我相信了。在这片无边的黑暗和破碎中，他们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3 真相
下午的阳光有点晃眼，我从复健室回来，其实称不上复健，只是防止肌肉彻底萎缩的一些被动活动。护工临时被叫走，我自己推着轮椅，慢吞吞地往回走。
高级私立医院的vip楼层很安静，地毯吸走了大部分声音，只有我轮椅的咕噜声。快到我的病房区域时，经过楼梯口的消防通道门，那扇门虚掩着一条缝。
里面有声音。
是我哥哥林泽的声音，但和平日的温柔焦灼完全不同，是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冰冷的冷静。
“……你确认那份伤残报告，没有任何恢复的可能了？”
我的手指猛地抠紧了轮椅的金属轮圈，冰冷的触感刺入指尖。
然后，另一个我熟悉到灵魂里的声音响起了，是沈聿。他轻笑了一声，那笑声轻松又……惬意。
“放心，左耳永久性神经损伤，鼓膜都碎了，华佗再世也修不好。双腿膝盖粉碎性骨折，神经断裂，手术只是接个样子，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以后都得挂着尿袋生活。”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锥，精准地凿进我的耳膜，凿碎我仅存的所有幻想。
“幸好及时废了她。”哥哥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庆幸，“否则，明天的比赛，冠军毫无疑问是她的。评委团里有三个明确表示过最看好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