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灯惨白,照得人无所遁形。空气混浊,一股子汗和绝望的味道。他们对我的文档创建时间、发送记录、每一个标点符号刨根问底。
“巧合?三个死者,死亡时间就在你发布后几小时内!细节一模一样,你告诉我这是巧合?!”
“那封信?什么信?我们查过你的信箱记录,没有投递痕迹。你在编故事?”
“动机?为什么写这些?你知道受害者家属……”
我喉咙发干,所有辩解的话都苍白得像纸。证据链完美地指向我,一个因封杀而心理扭曲、用小说预告甚至指导犯罪的变态作家。
他们几乎就要给我扣上手铐。只差最后一份技术报告。
暂时释放,随传随到。我走出分局的大门,阳光刺眼,世界喧嚣依旧,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钩子。
回到那个小破屋,我像个溺水的人一样喘气。完了。彻底完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就在我几乎要把头发揪光的时候,电脑屏幕自己亮了。
又是一封新邮件。来自那个地址。
心脏骤停。
手指颤抖着点开。
“写得很好。继续写。”
冰冷的打印字体,下面是另一行字,像毒蛇的信子:
“否则,我会让所有人知道,‘林深’不只是一个笔名。你不想你母亲知道你还活着,并且成了杀人犯吧?”
血液瞬间冻住,四肢百骸都僵了。
林深。我真正的名字。一个七年前就该死于那场山体滑坡的名字。一个用尽办法才抹去,换了身份重新活过来的人。
他怎么会知道?!
我猛地回头,看向紧闭的窗帘,看向窗外黑沉沉的夜。感觉有一双眼睛,就贴在外面,无声地注视着里面的一切。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抠进掌心,刺痛。
我没有选择。
第二天,顶着全网“杀人魔作家”的滔天骂名,顶着警方二十四小时的严密监控,我更新了。
更黑暗,更精细,更像一份冷酷的犯罪计划书。
舆论再次爆炸。粉丝数却诡异地疯涨。人们一边痛骂,一边贪婪地追更,评论区沦为疯狂与理智交锋的战场,充斥着“变态!”和“天才!”的嘶吼。有人开始模仿,社会秩序出现细微的裂痕。
警方第二次上门,带来的不再是疑问,而是近乎确定的指控。我沉默以对。
他们找不到证据,那个隐藏在暗处的读者,用我根本理解不了的方式,完美地执行着小说里的剧情,不留痕迹。
我成了困在网中的虫,只能按照他的指令,不断吐出毒丝,编织这张越来越大、越来越恐怖的网。
直到那一章。
我盯着光标,血丝爬上眼球。疲惫、恐惧、被操纵的屈辱感,还有一丝疯狂,在这一刻压垮了什么东西。
我一字一字地敲下,像是给自己敲丧钟:
“凶手终于站在这座城市的最高处,俯瞰着由他完成的‘作品’。但他忽然明白了。他不是创作者。他只是那只被无形之手握住的手笔。他发现了真正读者的存在,那藏在无数虚假IP之后,享受着这一切的……”
写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一种破罐破摔的狠劲冒上来。
“……真正的、唯一的幕后读者。”
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