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前踱了一步，那双灰眼睛在我和韩冰之间扫了个来回。
“王爷身子不便，日后‘伺候’王爷、为娘娘分忧的重担，可就全落在王妃肩上了。”
说完，他微微躬身，退了出去。那背影却比任何威胁都让人发冷。
窗外更鼓声余韵里，我瞥见鼓面浮起几行血字，像是印上去的：“蛊醒母亡，胎动族灭。”
我按住突然抽痛的小腹，感觉到里面的动静越来越明显。
看来，有人已经等不及了。
第二章·蛊纹胎心
更鼓敲过第二声，我腕间的脉突然就不听话了。
它追着外面的鼓点跳，一下，又一下。是那只蛊。昨夜从韩冰脖子上钻进来的黑线，在我皮肤下面打结，往小腹爬。
“咚——”
肚子里传来回音，比鼓声还沉。
双胎。一个孩子，一只蛊，同时醒了。
“你的心跳，太吵。”
韩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离我三步远，呼吸有点重。我回过头，看见他眼睛里的竖瞳更窄了，盯着我的脖子。
他猛地靠近，扣住我的手腕，鼻尖蹭到我颈侧的血痂。
“再给我一口。”他声音哑得厉害，不像请求，像本能。吸了一次血，他好像清醒点，但眼神里的东西磨钝了。
我心头一冷。太后的话砸进来——我的血是蛊引也是毒。喂得越多，他越离不开，越像听话的野兽。
“没有。”我抽手，被他攥更紧。
“就一口。”他低头，嘴唇快碰到我皮肤，气息温热，带着危险的渴求。
恐惧攥紧我。我怕的不是他发疯，怕他变成只认得我血的傀儡，我成了拴他的链子。
手术刀自我袖中滑出，冰凉的刀锋不是对准他，而是猛地压上我自己的脖子，压在那道还没愈合的伤口上。
“松手。不然我现在就死给你看。”我盯着他，声音稳得意外，“我死了，你的‘药’就没了。大家一起玩玩。”
他动作僵住。
“要么，立个规矩。”我一字一顿，刀锋压进皮肉，血丝渗出来，“每天只准一口。多了，我就放干自己的血，谁也别想活。”
寝殿里还有几个没退下的老宫人，吓得缩在角落。
韩冰看着我脖子上的血，又看看我的脸，那双非人的眼睛里挣扎得厉害。狂躁、渴望、还有被羞辱的刺痛。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忽然笑了，笑声又苦又涩。
然后他松开我，向后退了一步。
“噗通”一声。
他单膝跪在了我面前，就在这满地狼藉的喜堂里，在那些惊恐的宫人注视下。
“沈鸢，”他抬起头，眼神里的雾散了些，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近乎卑微的祈求，“给我个理由……一个不是作为容器，只是作为韩冰……活下去的理由。”
我颈侧的黑线和他颈侧的蛊纹同时灼烫起来，像烧红的烙铁按进皮肉！
剧痛窜遍全身，我几乎站不住。一种冰冷强硬的联系在我和他之间猛地绷直，清晰得窒息——他的心跳捆住了我的。
我死，他瞬亡。 他死，我立刻陪葬。
同命锁，彻底焊死了。
我捂着脖子喘气，看着他同样痛苦地蹙眉。
血契成了。代价是这个。
殿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曹无庸那张白得吓人的脸露出来一半，灰色的眼珠扫过跪地的韩冰，又扫过我流血的脖子，最后落在我们之间那根无形的锁链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