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进来，只用那又轻又柔的嗓子说：“王妃好手段。既得了王爷真心，又拴住了王爷的命。太后娘娘知道了，必定……欣慰。”
他嘴角扯出个极淡的弧度，“娘娘吩咐了，既是一家人，往后王爷的身子，王妃就得多费心。缺什么短什么，自有老奴……替娘娘盯着。”
门缝合上，他人走了。殿外狂风骤起，吹开另一扇窗，一片人皮纸啪地贴在我脸上，上面血字淋漓：【鼓阵已备，只欠双胎脐血。落款：太后。】
第三章·百鼓试音
慈宁宫里，百面人皮鼓围成一圈。太后坐在上面，黄眼睛盯着我。
“沈鸢，哀家这百面鼓，差最后一道魂。”她拐杖敲敲地，“你走一步，鼓响一声。鼓响百下，你肚子里那个小东西，就得停跳百次。”
我没吭声。
“你这身血，是顶好的蛊引。”她扯开嘴角，“哀家要用你的血，养这些鼓，炼‘婴哭阵’，给我儿铺路。”
我猛地抬头：“你要拿我孩子炼阵？”
“不止，”她眼睛往我肚子扫，“还有那只蛊皇。双胎同心，才是大阵的魂。”
“咚——”
脚底的鼓响了一声。
肚子里猛地一抽，心跳直接停了。三息。冷汗唰地下来，我单膝跪下去，喉咙发紧。
“好听吗？”太后弯下腰，指甲刮我的脸，“血越纯，鼓越响，你孩子死得越快。”
我慢慢抬起头，冲她咧开嘴。
“那太后可得听清楚了。”
手术刀从袖子滑出来。我没半点犹豫，反手就往自己肚子上划——
皮肉翻开，血涌出来，不是红的，带着金丝，混着黑乎乎的蛊纹，全喷在最近那面鼓上。
“嘶啦——”
鼓皮直接烂了，一张小孩的脸鼓起来又撕开，整面鼓炸了。
太后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
我趁机把手捅进自己肚子伤口里，痛得眼前发黑，摸到那个被蛊纹包着乱跳的东西——不是孩子，是虫胎。
我一把扯出来，闪电一样塞进身后宫柱的裂缝里。蛊纹自己缠上去，盖得严严实实。
同时我挤了更多血，混着破衣服，弄得像孩子没了。
“我的……孩子……”我瘫在血里，脸色死白，气都快断了。
“没用的东西！”太后骂了一句，拐杖头弹出刀子，又想杀我又嫌脏。她最后摆摆手。
“拖出去！扔废苑！别死我这！”
两个太监把我拖出慈宁宫，扔垃圾一样丢进冷宫旁的破院子。门砰地关上。
等脚步远了，我才咬着牙爬起来，靠墙坐稳。肚子上的伤还在冒血。我看着满手血，想起刚才扔掉的虫胎……
胃里猛地一抽，我跪在地上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只剩恶心。
我用了自己的“孩子”，当垃圾一样丢了保命。
我和那个老妖婆，有什么区别？
破院子深处，一面烂了半边的鼓，自己轻轻“咚”了一声。
我猛地抬头。
那半张鼓皮上，慢慢显出一行新的血字，扭来扭去，全是恨意：
“母为鼓，父为槌，儿为声——声起，母碎。”
是那个我刚“弄死”的虫胎……留给我的话。
它没死。它在警告我。
院墙阴影里，一个人慢慢走出来。曹无庸。他白脸上没什么表情，灰眼睛先扫过我肚子的伤，又看向那面鼓上的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