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睡着了呼吸好轻,睫毛比我的还长!不知道挠一下会不会醒?醒了会不会凶我?凶起来是不是更带感?冰山发火什么的……吸溜……」

贺铮:“……”

他第一次对“耳聪目明”这四个字产生了深深的恐惧。他试图凝神去听窗外的风声、远处油锯的轰鸣、甚至隔壁病房的交谈……皆徒劳无功。唯有她的心声,像加了扩音喇叭,清晰无比地往他耳膜里钻,360度环绕立体声,无法关闭,无法调低音量。

他甚至开始怀念雪崩前的清静世界。

第三天,贺铮坚决要求出院。他宁愿回去带队巡山,也不想再躺在病床上接受这种“精神酷刑”。

回到护林队,日常劳作照旧。

第一个社死现场,发生在大粪坑……旁的沤肥窖。

春耕在即,积肥是头等大事。队长安排知青和护林队员一起,把一冬天攒的农家肥起出来,运到地里去。

气味自然是感天动地。

林知秋戴着口罩,穿着最破旧的劳动布衣裳,混在一群知青里,手里拿着铁锹,表面一副“接受再教育,不怕苦不怕累”的坚毅模样。

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yue……这味道……上头!感觉头发丝里都腌入味了!晚上回去得用掉半块硫磺皂!」

「前面那哥们儿铲屎的姿势不对,核心发力点应该是腰腹,看他那样子容易闪腰……唉,关我屁事,先管好自己吧。」

「嗯?贺铮怎么也来了?他不是伤员吗?哦,负责指挥和监督……指挥个粪需要离这么近吗?」

贺铮确实来了。他伤未好利索,不能干重活,便在一旁查看肥堆发酵情况,偶尔出声指点一下动作不规范的队员。他神色冷峻,仿佛周围不是熏天臭气,而是松林清风。

直到林知秋的心声再次炸响:

「哇去!贺铮卷袖子了!小臂线条!这肱桡肌!这尺侧腕屈肌!力量感和美感完美结合!想被他用这手臂拎起来……(bushi)」

「他弯腰查看肥堆了……裤子好像有点紧……这臀腿比例……是真实存在的吗?感觉能一脚踹死一头野猪,顺便还能用大腿夹碎核桃……」

「挑粪就挑粪,为什么他要出现在这里?视觉享受和嗅觉地狱同时进行,我的感官系统要错乱了!」

贺铮拿着记录本的手猛地一紧,指尖用力到泛白。他正弯腰抓起一把肥料捻搓判断腐熟程度,闻言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猛地直起身,动作幅度稍大,牵动了后背的伤处,疼得他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哎呀!他是不是扯到伤口了?都怪这粪坑!不对,都怪他太好看!也不对……心疼死了,好想上去给他揉揉……」

贺铮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掉耳边那些越来越离谱的念头,沉声对旁边一个队员道:“这里差不多了,我去那边看看。”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快步远离了沤肥窖区域,脚步甚至有些踉跄。

林知秋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内心茫然:「咋走了?我还没看够呢……」

社死第二弹,发生在晚上的扫盲夜校。

林场办了夜校,让护林队员和年轻社员们学文化。林知秋是沪市来的高中生,理所当然被请去当小老师。

今晚教几个常用字。她站在一块简陋的黑板前,粉笔写下了一个“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