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个字念‘攀’,攀登的攀。”她声音清亮,讲解认真,“意思是抓住东西向上爬,比如攀登高峰。”

台下坐着不少年轻小伙,贺铮也在其中。他坐在最后一排角落,手里拿着一支铅笔,面前摊着个本子,看似在认真听讲,实则全部心神都用来抵抗那无孔不入的心声轰炸。

「攀……攀登……抓住东西向上爬……」

「抓住什么?比如抓住贺铮的肩膀?还是抓住他的……头发?或者被他托着屁股举高高??」

「停!林知秋你是个老师!思想纯洁点!……可是黑板反光里能看到他低头写字的样子,睫毛好长啊……不知道‘攀登’到他身上亲一口是什么感觉……」

贺铮捏着铅笔的指尖骤然发力,“啪”一声轻响,笔芯应声而断。他盯着本子上那个被戳出的小洞,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坐在他旁边的大柱吓了一跳,小声问:“铮哥,咋了?”

贺铮没理他,只是抬手,烦躁地松了松领口,觉得这夜校教室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知秋听到动静,目光投过来,关切地问:“贺队长,怎么了?”

「铅笔断了?哇,他手劲好大……莫名有点腿软……」

贺铮抬眸,黑沉的目光穿过大半个教室,精准地锁住她。那眼神复杂极了,糅合了隐忍、警告、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窘迫。

林知秋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赶紧移开视线,磕巴了一下:“我、我们接着看下一个字……”

「他为什么那样看我?好像我做了什么坏事一样……我明明很认真在教书啊!难道他发现我刚刚走神想他的腹肌了?不可能不可能……」

贺铮闭上眼,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这课,真是上得他折寿。

社死巅峰,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降临。

突如其来的一场特大暴雪封了山,气温骤降。知青点的煤炉子却在这时出了问题,取暖成了大问题。

贺铮带着几个队员,把知青们临时转移到护林队那间较大的工具房里避寒,又搬来些木柴和煤块,好歹把炉子生了起来。

工具房只有一个大通铺,男知青睡一边,女知青睡另一边,中间拉了块旧毯子勉强隔开。条件简陋,但总比冻死强。

贺铮安排好一切,本想离开回自己宿舍,却被老队长一个电话摁下了:“雪太大了,你别来回折腾,就在工具房将就一宿,看着点炉火,别让这些小年轻出啥事!”

于是,贺队长也只能“屈尊”挤上了男知青那边的通铺,就在隔断毯子的边上。

灯熄了,炉火噼啪作响,屋里渐渐暖和起来。劳累一天的知青们很快沉入梦乡,鼾声轻微。

但贺铮睡不着。

隔着一层薄薄的、甚至能透出人影轮廓的旧毯子,他能清晰地听到另一边,林知秋翻来覆去的动静,以及……那如同在他耳边现场直播的内心活动。

「好暖和……就是炕有点硬硌得慌……左边第三个是贺铮吧?影子好像能看到一点点轮廓……」

「他的呼吸声好像比白天重一点?是不是累了?唉,伤员也不能好好休息……」

「这算不算同床共枕?虽然隔了块布……四舍五入就是睡一起了!嘿嘿嘿……」

「不行不行,冷静!背段《毛选》压压惊:‘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