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一个怯怯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是负责二楼洒扫的小女佣,叫小圆,才十六七岁,脸蛋总是红扑扑的,前世没少被陆明倩和她那个妈私下磋磨。此刻她抱着一叠干净的毛巾,睁大眼睛看着我裙摆的污渍,又不敢直视我的眼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我停下脚步,看向她。
她吓得往后缩了一下,像是怕我也把怒气发泄到她身上。
“去打盆温水,送到我房间。”我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但语气平静。
小圆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平静地吩咐她,连忙点头:“是,是,大小姐,我马上就去!”
她抱着毛巾几乎是跑着离开。
我继续上楼。主卧在走廊最尽头,宽敞奢华,却冷冰冰的,像一间精心布置的样板房,没有多少属于我自己的痕迹。前世,我总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施舍,小心翼翼,不敢碰坏任何东西。
现在?
我推开沉重的雕花木门,视线掠过那些昂贵的欧式家具,水晶摆件,以及墙上挂着的、陆振邦为了彰显父爱而特意拍下的天价油画——画上的我,穿着昂贵的公主裙,笑容僵硬,眼神空洞。
虚伪得令人恶心。
我径直走向衣帽间。巨大的玻璃柜里,挂满了当季高定礼服和名牌成衣,珠宝柜里琳琅满目。很多甚至连标签都没拆。陆振邦乐于用这些东西堆砌出一个光鲜亮丽的陆家大小姐,方便他日后“卖”个好价钱。
而那条陆明倩哭喊着想要的祖母绿项链,正静静躺在丝绒首饰盒的最中央。翠色欲滴,流光溢彩,是母亲留下的少数几件遗物之一。陆振邦一直让我“保管”,前世我就是太听他的话,真的只是“保管”,甚至很少佩戴,最后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拿去讨好了陆明倩。
说什么“你首饰盒里又不缺这一件”。
他当然知道我不缺首饰,他只是不在乎我在乎什么。
指尖拂过冰凉的宝石,母亲模糊的容颜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心口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细微却尖锐的疼。
“大小姐,水来了。”小圆端着一盆温水,怯生生地站在衣帽间门口。
“放那儿吧。”我没回头,声音淡漠,“去找一套利落点的衣裤,黑色或深色,耐磨的料子,再找一双平底短靴,鞋码36。”
小圆又是一愣。我的衣帽间里,从来只有裙子和高跟鞋。但她不敢多问,放下水盆,应了声“是”,赶紧去翻找。
我褪下脏污的裙子,扔进垃圾桶。用温水慢慢擦拭着皮肤上沾染的油腻。水温恰到好处,舒缓着紧绷的神经。
贺峥屿……
这个名字在舌尖滚过,带起一阵复杂难言的战栗。
凌晨,蓝湾码头,C区第七仓库。
他让我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前世,这个时间点的我,对贺峥屿的了解仅限于那些令人胆战心惊的传闻。贺家的私生子,早年流落在外,回归后以雷霆血腥手段清洗了贺家内部所有反对声音,短短几年便掌控全局,其人心狠手辣,冷酷无情,是真正活在阴影里的庞然大物。
我与他本该是两条平行线,永无交集。
直到我死前三个月,周铭轩和陆明倩以为我早已神志不清,在我病床前肆无忌惮地讨论如何瓜分我最后一点利用价值时,曾提到过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