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嘶吼声快把玻璃震碎了，我那个穿手工定制西装的死对头老板，刚刚用一块桌布擦干净了手，对我说：“林冉，过来，牛排要冷了。”我手里还攥着一把沾了血的消防斧，看着天台上那张铺着白布的长桌，上面不仅有牛排，他妈的还有两支点着的白蜡烛。整个城市都在沦陷，这家伙却想和我烛光晚餐。
我叫林冉，一个项目经理。我老板叫顾琛，一个控制狂加偏执怪。三个小时前，我们公司正在开季度总结会，外面就乱了。现在，整栋楼都被那些东西堵死了，我们几十号人被困在顶楼，这里是七十八层。
刚才，市场部的王哥想顺着外墙的维修梯下去，结果绳子没抓稳，掉进了楼下那片黑压压的“人”潮里。连惨叫声都没传上来，只溅起一小朵血花。所有人都崩溃了，哭声和绝望像病毒一样蔓延。只有顾琛，他一声没吭，走进楼顶的储藏室，再出来时，手里就多了这些东西。
“你疯了？”我嗓子哑得厉害，斧子上的血滴在脚边。刚才有个同事被咬了，扑过来想抓我，我没得选。
顾琛切下一块牛排，金属刀叉碰到白瓷盘，发出很轻的一声响。风很大，吹得烛火晃来晃去。他抬头看我，眼神里没有恐惧，也没有疯狂，只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平静。“人被逼到绝路，和野兽就只差一步。”他把那一小块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嚼。“我不喜欢输。”
输？这他妈是输赢的问题吗？这是活命的问题！
“我们都会死！”一个女同事尖叫起来。
顾琛没理她，目光还是落在我身上。“死之前，也要有仪式感。这是人，和它们的区别。”他指了指楼下。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下去。街道上，密密麻麻全是扭曲爬行的人影，他们曾经是白领，是外卖员，是我们的邻居。现在，他们只是一群被饥饿驱动的行尸走肉。
一股恶心感冲上喉咙。我把斧子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哐当声。我快撑不住了。我脑子里全是我弟，林宇，他在A大念书，离这里不远。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必须活下去，我得去找他。
“食物和水分都很有限。”我走到桌边，没坐下，手撑着桌面，死死盯着顾琛。“搞这些没用的东西，是在浪费资源。”
“错。”他给我倒了半杯红酒。“这是在重建秩序。林冉，你脑子很好，但你现在被情绪控制了。坐下，吃饭，恢复体力。然后，我们谈谈怎么活下去。”
他的声音有一种奇怪的魔力，像冰块一样，把我心里那团烧得我快发疯的火，压下去了一点点。我看着他，又看看那盘该死的牛排。
我真的快饿死了。
2
我最终还是坐下了。屁股碰到冰冷的椅子，我才发现自己的腿抖得有多厉害。我没用刀叉，直接用手抓起那块牛排，狠狠咬了一口。是冷的，带着血腥味，但我顾不上了。我像一头饿了三天的狼，把那块肉塞进嘴里，囫囵吞下去。
顾琛就那么看着我，没说话。他自己吃得很慢，一小口一小口地，好像他不是在末日的天台上，而是在米其林餐厅。
“你弟弟，叫林宇？”他突然开口。
我动作一停，抬起头，满嘴是油。“你怎么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