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
我的手一抖,发电机停了。广播里的声音也消失了。
“A大……沦陷……”我喃喃自语。
世界好像一下子安静了。我听不见外面丧尸的嘶吼,也听不见顾琛的呼吸。我只听见自己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林宇。
我弟弟。
那个会在我加班晚了给我送饭的傻小子,那个会攒好几个月钱给我买生日礼物的傻小子,那个跟我说“姐,等我毕业了就换我养你”的傻-小子。
没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没哭,也没叫。我只是觉得浑身发冷,冷得像掉进了冰窟窿。手里的发电机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顾琛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别跟我说节哀。”我抬起头,眼睛里干得厉害,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也别跟我说什么最优解。”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不像我自己的。
“我累了。”我说,“我不想跑了。”
求生的那根弦,断了。
**5. **
我以为顾琛会骂我,或者用他那套大道理来教训我。但他没有。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我,然后把那锅加热好的水果罐头推到我面前。
“吃。”他说,只有一个字。
我没动。胃里像塞了一块石头,什么都吃不下。
“我说,吃。”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重了一点。
我还是不动。我看着他,眼神可能是空的,也可能是充满了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坚持下去的唯一理由,没了。
他突然站起来,走到我面前,蹲下。我们俩的视线第一次在同一个高度。他的眼睛很黑,像深不见底的潭水。我从里面看不到任何情绪。
“林冉,”他开口,声音很低,“你弟弟在A大,对吗?”
我没回答,只是看着他。
“广播说,A大沦陷了。但它没说,里面所有人都死了。它说的是,无一幸存。”
我愣住了。这两个说法,有区别吗?
“‘幸存’,指的是以‘幸存者’的身份活下来。”他的语速很慢,像是在给我分析一个复杂的案子。“也许,有些人被救走了。也许,有些人变成了……它们。但‘沦陷’,不等于‘全部死亡’。这是逻辑。”
我的心,那颗已经停跳了的心,好像被他的话,轻轻拨动了一下。
“你想说什么?”我哑着嗓子问。
“我想说,在没有亲眼见到他的尸体之前,不要放弃。”他说,“放弃,才是最愚蠢的选择。”
他把一勺温热的黄桃递到我嘴边。“吃下去。补充体力。然后,我们去A大。”
去A大?
我被他这个疯狂的想法惊呆了。“你疯了?那里是重灾区!我们连这栋楼都出不去!”
“车库。”他说,“五十三楼的通风管道,可以绕过被堵死的楼层,直通地下三层的排风系统。那里,离车库最近。”
他早就想好了。他甚至连我可能会崩溃,都计算在内了。他抛出的这个“去A大”的诱饵,是此刻唯一能把我从深渊里拉出来的东西。
我看着他,看着他手里的那勺黄桃。
我恨他。我恨他的冷静,恨他的算计,恨他连我的绝望都能利用。
但我也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我张开嘴,把那勺甜得发腻的黄桃,连同他给我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可能只是谎言的希望,一起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