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语气很平淡,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但包厢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大家都不笑了,有些人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些许愧疚。
“后来呢?”陈阳忍不住问。
“后来,”我转头看向他,笑了笑,“后来我们班主任找我谈话。他跟我说,‘喻希,人这一辈子,会出很多糗。你今天出的这个,可能都排不进前十名。等你以后经历得多了,再回头看,会觉得这根本不算事儿。’他还说,‘真正强大的人,不是从不犯错,而是敢于面对自己的错误和尴尬。’”
我顿了顿,环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回到周蔓身上。
“从那天起,我好像就想通了。是啊,不就是唱破了音,崩开了裙子吗?多大点事儿。我承认我当时确实又胖又土,品味差得要命,唱歌还五音不全。但这不丢人。谁还没个想销毁的过去呢?真正丢人的,是揪着别人不愿回首的过去不放,以此为乐的人。”
我的声音依然很轻,但每个字都像小石子,精准地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周蔓的脸色,从红变成了白,又从白变成了青。她放在桌上的手,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
“所以,周蔓,我真的得谢谢你。”我再次举起杯,“你今天这场生动的‘情景再现’,就像一次精准扶贫,一下子就把我拉回了当年那个自卑的谷底。然后让我清清楚楚地看到,我已经从那个坑里爬出来了,爬了很远了。是你让我再次确认,我现在过得很好,内心很平静,也很强大。为了感谢你,这杯我敬你。”
说完,我仰头把杯子里的酸梅汤喝得一滴不剩。
整个包厢,鸦雀无声。
3
死一样的寂静。
火锅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但饭桌上的温度已经降到了冰点。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拿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表情各异。
周蔓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个调色盘。她大概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不带脏字地堵回来过。她想发作,但我的话句句在理,她找不到任何发作的由头。她想反驳,但我的逻辑无懈可击,她一开口就会显得自己更小气、更刻薄。
最后,她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你喝多了吧?”
这是她能找到的唯一的台阶。
我笑了:“我喝的是酸梅汤,怎么会多?”
我直接一脚把她递过来的台阶踹下了悬崖。
旁边的李莉看不下去了,赶紧拿起酒瓶:“来来来,都别聊了,多没劲。周蔓,我敬你一杯,祝你下个月升职加薪!”
这个台阶递得就高明多了,既给了周蔓面子,又强行切换了话题。周蔓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立刻端起酒杯,和李莉碰了一下,仰头干了。
其他人也纷纷响应,包厢里又恢复了觥筹交错的场面,好像刚才那段插曲从未发生过。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大家看我的眼神,从刚才的看热闹,变成了现在的探究、敬畏,甚至还有一丝佩服。
周蔓喝了好几杯闷酒,脸颊泛红,眼神却越来越不善。她肯定咽不下这口气。我了解她,她就像一只好斗的公鸡,不把对手啄得满地找毛是不会罢休的。
果然,酒过三巡,她又开始了。
这次她换了个角度,从“黑历史”转向了“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