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沈秋邻在车上聊了许久,戴着口罩的他始终让我看不清他的脸。
接下来的车程,我们居然断断续续地聊了起来。话题很散碎,从抱怨K128路越来越难等,到最近阴晴不定的天气,再到附近新开的哪家奶茶店味道不错。他说话条理清晰,偶尔甚至会冒出一点冷幽默,这和他外表给人的沉默孤僻感截然不同。
但我注意到,他全程都没有摘下口罩,甚至连拉下来一点都没有。这让我对他的容貌产生了更强烈的好奇。是长得特别好看所以神秘?还是……有什么别的隐情?
交谈中,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一种说不清的、类似消毒水又或者某种药物的清苦气息。并不难闻,甚至有些特别。
车到站了。我起身下车。站在站台上,夜风拂面,带着凉意。我看着公交车缓缓启动,车窗内他的身影模糊不清,下意识地抬起手挥了挥。
然而,他没有回应。他甚至没有朝窗外看一眼,只是低着头,似乎在看手机,或者只是单纯地发呆。公交车很快汇入车流,消失在夜色里。
一丝淡淡的失落掠过心头,但很快就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我独自走在回公寓的路上,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回想起刚才短暂的对话,他低沉的声音,他说话时偶尔闪烁的眼神,甚至他那老土的搭讪开场白,都变得有趣起来。这种心情,像是发现了一个藏在灰扑扑日常背后的秘密宝藏,带着点刺激,又有点甜。我已经很久没有因为一个陌生异性而产生这种雀跃又紧张的情绪了。
到家后,我习惯性的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笑容随着动作逐渐消失。
我钱包呢?
5 三观
习惯性地把通勤包里的东西一一掏出放在玄关柜上:钥匙、工卡、口红、粉饼……动作进行到一半,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对。少了一样东西。
我那个用了好几年、棕色软皮、扣环是个小狐狸头的钱包呢?
我把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又仔细翻找了每一个夹层——没有。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回溯今天的每一个细节。
早上买咖啡用了钱包,中午吃饭打卡用了工卡没动钱包,下班后就直接去了车站……上车前我还摸过口袋,确认带了交通卡和零钱……各种片段在我脑海中穿梭,画面最终定格在他起身下车时,帆布包似乎不经意地从我座位边掠过的那一瞬间。
不会吧?
一个冰冷又荒谬的念头窜入脑海:难道是他?
那个刚刚还和我相谈甚欢、让我心生涟漪的人?
第二天,我破天荒地准点下班,早早来到了K128站台。说不清是想质问,是想确认,还是仅仅想再见到他。
然而,那天晚上,他没有出现。
之后的一天,两天……整整一周,他都没有再出现在那个站台。
我站在曾经他经常蹲着抽烟的位置,看着车来车往,感觉自己像个十足的傻瓜。我以为的一次浪漫邂逅,一次心有灵犀的相互留意,原来可能只是我一个人的自作多情,甚至更糟,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铺垫?我的钱包,和我那点刚刚萌动就瞬间枯萎的好感,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种被欺骗、被愚弄的羞耻感席卷而来。我的世界观,对于“巧合”和“浪漫”的那点微小信任,轰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