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刚划着火柴(他很少用打火机,多用那种老式的火柴),点燃烟吸了第一口,车灯的光柱就从路口拐了过来。他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有些懊恼地、却又异常熟练地将那支刚点燃的烟在旁边垃圾桶上摁灭,然后投币上车。
我被这个发现逗乐了。在他上车后,我鬼使神差地走到垃圾桶旁,拍下了那个被摁灭的、还剩很长一截的烟头的照片,发给了一个对烟草颇有些研究的朋友。
等我走到停车场,发动车子,朋友的回复过来了:“白将。山东那边挺常见的一种烟,劲儿大,便宜。怎么,改抽男烟了?”
原来沈秋邻抽的烟叫白将。
白将。我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它和“沈秋邻”这个名字组合在一起,产生了一种奇特的矛盾感。一个听起来像秋风一样清爽的名字,却抽着最烈最冲的烟。
沈秋邻,这个名字真好听啊,就像秋天河边的风,就像邻家少年,就像电影里的男高主角。
尽管发生了钱包事件,但我不得不承认,沈秋邻这个名字,依旧对我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它听起来干净又疏离,像是某个文艺片里走出来的少年主角,带着淡淡的忧郁气质。这种想象与他抽烟、跺水坑、甚至可能偷钱包的行为形成强烈反差,反而让他变得更加神秘莫测。
8 窥探
钱包丢失事件后,我消停了一段时间,但某种执念让我无法彻底远离那个站台。一天晚上,我又见到了他。他正低着头玩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口罩上方的眼睛。我无意中瞥见,他似乎在刷新某个社交软件的“附近的人”功能。
一个念头窜上来。我也悄悄打开了手机的同一个功能,怀着做贼般的心情快速滑动着屏幕。突然,一个头像让我手指一顿——那是一个帆布包的局部特写,磨旧的质感,一个熟悉的徽章别在上面。我认得那个包,就是沈秋邻几乎从不离身的那个!
我心跳加速,点进那个主页。没有太多内容,只有一张背影照片。瘦削的肩背,连帽衫,微长的头发——是他!
巨大的巧合感让我一阵眩晕。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我点击了“打招呼”按钮,发过去一个最普通的系统表情。
就在这时,公交车进站了。他收起手机,像往常一样上了车。我也像被烫到一样,赶紧关掉软件,心跳如鼓地走向停车场。
回到家,我迫不及待地再次打开那个软件。瞬间,“叮叮咚咚”的提示音不绝于耳,一大堆陌生人的打招呼信息涌了进来,头像各式各样,言语轻佻直接。我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功能的“威力”,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我手忙脚乱地设置隐私,屏蔽消息,然后在浩如烟海的信息流里拼命寻找那个帆布包头像。
可是,没有了。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无论我怎么刷新,都找不到了。
巨大的失望淹没了我。我瘫倒在床上,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就在我意识模糊,快要被睡意俘获的时候,手机突然“嗡”地震动了一下。
我猛地睁开眼,抓过手机——屏幕上提示有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点开一看,那个熟悉的帆布包头像静静地躺在那里。
备注信息只有一个简单的:“K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