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是被指甲刮擦黑板的声音惊醒的。
不是黑板擦软毛的轻柔摩擦，是尖锐指甲划过粗糙漆面的“滋滋”声，像有什么黏腻的东西正贴着黑板蠕动，每一下都刮得耳膜发疼。她猛地抬头，讲台上空无一人，只有半盒散落的粉笔，其中一根断成两截的白色粉笔还在微微滚动，在积灰的讲台面上留下弯弯曲曲的白痕，像条爬过的蛆虫。
夕阳透过教室后排积灰的窗户斜切进来，将空间切割成明暗两半。她的课桌恰好在阴影里，冰凉的触感顺着校服裤腿往上爬，膝盖抵到桌肚时，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是她三天前高考结束后落在考场的金属保温杯，杯壁还留着当时灌的冰可乐的余凉。
桌上的日历停在6月13日，红圈把这个日期圈得死死的。林夏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明明在6月19日就结束了最后一门英语考试，跟着爸妈回了家，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高三（7）班的教室里？
“别装死了，都醒着吧？”
斜后方传来不耐烦的男声，林夏转头看去，教室后排竟坐了不少人。斜后方的赵磊正烦躁地抠着桌角，校服袖子卷到肘部，露出小臂上几道新鲜的划痕；靠窗的陈雨桐缩在座位里，双手死死捂着书包，肩膀抖得像筛糠，书包拉链没拉严，露出半本写满公式的数学错题本；
最后一排的周扬靠在墙上，眼神涣散地盯着天花板，嘴里念念有词，校服领口沾着块暗红色的污渍，看着像干涸的血；而她的前桌，同桌苏晓，始终保持着低头写字的姿势，脖颈以诡异的角度向左侧弯曲，乌黑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在家睡午觉吗？”陈雨桐的哭声打破了死寂，她猛地抬头，眼眶通红，“我妈还等着我去买酱油呢！”
赵磊嗤笑一声，一脚踹在旁边的空椅子上：“买个屁！我昨晚就在这了，门窗全锁死了，翻窗户会被看不见的东西弹回来，敲门根本没人应。”他指着黑板角落，“你自己看那玩意儿。”
林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黑板上方积灰的投影仪突然“嗡”地启动，散热风扇的噪音刺得人头疼。白墙上瞬间投射出几行猩红的字，字体歪歪扭扭，像是用手指蘸着颜料硬生生抹上去的，边缘还带着不规则的滴落痕迹：
【高三（7）班留校规则】
1. 18:00后必须待在教室，走廊的脚步声若带着“哒哒”的粉笔落地声，说明“它”在巡逻。听到请立刻低头默念《离骚》第一段，切勿抬头——“它”喜欢看抬头人的眼睛，尤其是瞳孔里映出它影子的人。
2. 每日值日生需在18:30前擦完黑板，擦至第三行时必须停顿十秒，且绝不能擦掉最后一行的“值日生：林夏”。若强行擦拭或遗漏停顿，黑板会“出汗”，那不是水，别碰。
3. 每日18:40，课桌抽屉会自动发放红色试卷，需在10分钟内写完。字迹需与抽屉底压着的范本完全一致，连涂改痕迹、墨水量都要模仿。超时或字迹不符，试卷会“吸血”，从指尖开始。
4. 晚上22:00熄灯后，若听到有人喊你名字，第一次可应答（那是滞留同学的执念），第二次绝对不行——“它”学东西很快，尤其擅长模仿熟悉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