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是被哭声吵醒的。
不是那种小情小爱的啜泣,是一群大老爷们儿扯着嗓子、涕泗横流的号啕,混着“国将不国”“臣愧对先帝”的哀嚎,比他小区楼下办白事的唢呐还穿透力强,直往耳膜里钻。
他猛地睁开眼,入目是明黄色绣五爪金龙的帐顶,鼻尖飘着一股说不清是檀香还是霉味的古怪气息。不等他理清头绪,一只枯瘦得像老树枝的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能捏碎骨头。
“李阁老!您可算醒了!”一个穿着藏青圆领袍、留着山羊胡的老头脸贴得极近,眼泪鼻涕糊了半张脸,连山羊胡都黏成了一撮,“您要是再晕着,这大炎的天,可就真塌了啊!”
李阁老?大炎?
林墨脑子里“嗡”的一声,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汹涌而入——他,现代996社畜林墨,昨天刚加完班在地铁上睡着,一睁眼竟成了大炎王朝的内阁首辅李淳风。这老头官居一品,是先帝托孤重臣,手握内阁实权,上管朝堂百官,下理民生琐事,堪称“百官之首”“定海神针”。
可这“神针”扎的是个快要漏的破船。
北边蛮族“金狼部”三天破了三座边城,可汗阿骨打放话“三日内兵临京城”;南边淮河水决堤,数十万灾民流离失所,饿殍遍野;朝堂上党争闹得比市井骂街还凶,大皇子和三皇子为储位斗得你死我活,连御膳房给小皇帝的点心都要分“东宫款”和“三府款”;更要命的是,国库里连京营守军的军饷都掏不出来,户部尚书昨天抱着账本哭了一下午,说再逼他就跳御河喂鱼。
原主李淳风就是因为连着处理了三天三夜公务,看着这烂摊子急火攻心,一口老血喷在“蛮族逼降书”上,当场晕了过去,然后就被他这个穿越来的“摆烂达人”鸠占鹊巢。
“阁老,您快拿个主意啊!”山羊胡老头还在哭,声音都哑了,“蛮族使者就在殿外立着,说要么割让燕云十六州,要么三日后踏平京城!您倒是说句话啊!”
“哭什么哭!”林墨被吵得脑仁疼,下意识吼了一嗓子。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二十多个穿着红、紫、青各色官服的大臣齐刷刷看向他,眼泪还挂在脸上,睫毛上沾着泪珠,像一群受了委屈的巨型鹌鹑,场面又滑稽又荒诞。
林墨揉了揉太阳穴,这才看清眼前的阵仗:左边一群穿绯红官袍的,是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尚书,一个个垂头丧气;右边一群穿青袍的,是御史台的言官,领头的白胡子老头正气得发抖;中间站着个穿紫色蟒袍的年轻公子,眉眼间带着慌张,估计是哪位皇子。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期盼,仿佛他李淳风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可他林墨是谁?是摸鱼界的天花板,摆烂中的战斗机。上一份工作为了不加班,能把“收到”翻译成“已阅,遵办,即刻推进”这种空话回复,主打一个“看似努力,实则躺平”。让他处理这种亡国级别的烂摊子?不如让他再睡一觉穿越回去。
“割地是吧?”林墨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坐起身,顺手接过旁边小太监递来的茶盏,呷了一口——茶是好茶,可惜凉了。他咂咂嘴,“答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