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柳玉茹,嫁给了京城最有才气的读书人,裴文舟。
人人都夸我好福气,说他貌比潘安,才高八斗,日后必定平步青云。
我信了。
直到他亲手给我灌下那杯合欢酒,将我推入他上司的房中。
他油腻的上司,户部侍郎张德海,笑着对他说:“文舟啊,你这个夫人,真是识大体。”
裴文舟跪在地上,给我磕头,说他对不起我,但他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他说,等他当上状元,入了翰林,一定会补偿我。
我没哭,也没闹。
我只是看着他那张写满“愧疚”和“野心”的脸,想,这戏演得真不错。
可惜,我不是这个剧本里该哭天抢地的蠢女人。
我是来看戏的,顺便,亲手把戏台子给拆了。
他要往上爬?
行啊。
我把他脚下的梯子,一根一根,全给他抽了。
他要青云路?
我送他一条黄泉路。
1
裴文舟端着酒杯过来的时候,脸上挂着我最熟悉的那种笑。
温和,斯文,眼角眉梢都带着书卷气。
他说:“玉茹,再喝一杯。今天张侍郎高兴,我们的事,就成了。”
他说“我们”两个字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股子热气,好像有什么天大的秘密要和我分享。
我看着他。
烛光下,他的脸俊俏得不像话。长眉入鬓,鼻梁高挺。京城里的贵女们都说,裴文舟一笑,感觉整个春天都开了。
以前我也这么觉得。
现在我只觉得,这春风里,带着股子烂泥的腥味。
我没接酒杯,伸手理了理自己鬓边的碎发。
“夫君,我不能再喝了,头晕。”
我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这是裴文舟最喜欢我的一点,他说我柔得像水,天生就该被男人捧在手心里。
他果然很受用。
他把酒杯凑到我唇边,另一只手轻轻揽住我的肩膀。
“乖,就最后一杯。这是大人特意赏的‘春风酿’,不上头。”
他的手指隔着薄薄的衣衫,在我肩上轻轻摩挲。那力道很熟悉,以往是在卧房里,他情动时才会这样。
今天,在这张油腻的酒桌上,他当着别人的面,也这么做。
我抬眼,看向坐在主位上的那个男人。
户部侍郎,张德海。
一个能把官袍穿出屠夫气质的男人。四十多岁的年纪,脑满肠肥,脸上的肉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缝。
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那眼神,黏糊糊的,像刚从油锅里捞出来,还滴着油。
他见我看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弟妹啊,文舟的前程,可就看你今晚的表现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带着一股子酒气和口臭,熏得我胃里一阵翻滚。
我低下头,做出羞怯的样子。
裴文舟在我耳边又催了一句:“玉茹,听话。”
声音依旧温柔,可揽着我肩膀的手,却加重了力道,像一把铁钳。
我心里冷笑。
听话?
我嫁给他三年,一直很听话。
他说家里穷,让我把娘家的陪嫁拿出来贴补家用,我听了。
他说读书人要有风骨,不能让我娘家出钱给他捐官,要凭自己的本事考,我也听了。
他说官场复杂,让我少跟那些官太太们来往,免得被人算计,我更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