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串我的脚印。
我每晚都做同一个噩梦，梦中我残忍杀害一个陌生人，醒来后手上却总有疑似血迹的暗红痕迹。
所以我决定安装卧室监控后，但是录下的画面却让我全身的血液凝固：
凌晨3点整，我准时起床，对摄像头露出诡异微笑，然后走到床边，俯身对熟睡的妻子喃喃低语：
“再杀一个，就够数了。”
城市在窗外沉睡，只剩下零星灯火，像溺死之人最后挣扎的泡沫。
而我，又一次从那个泥沼般的梦境里挣脱出来，心脏狂跳，撞得胸腔生疼。
冷汗浸透了背心，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喉咙里还残留着梦中断裂的嘶吼，不是我自己的，更像是……某种野兽，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我大口喘气，试图吸入更多现实世界的空气，驱散肺腑间那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味。
又是那个梦。
同样的黑暗，粘稠得如同墨汁，同样的触感，冰冷滑腻的金属紧握在手，同样的人影，模糊不清，只有一双眼睛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睁得滚圆，倒映出我——一个扭曲、狂暴、完全陌生的倒影。
然后，是那一声闷响，以及温热的、喷溅的液体……
每一次，都在这里戛然而止。
我颤抖着抬起手，不需要开灯，窗外的微光已经足够。
右手的手指内侧，那几道已经变得暗红发褐的痕迹，像锈斑，又像干涸的颜料，顽固地嵌在指纹里。
昨天用板刷蘸着肥皂水狠狠刷过，刷到皮肤发红刺痛，它们依旧还在。今天，它们似乎颜色又深了些许。
胃里一阵翻滚，这到底是什么？颜料？铁锈？还是……梦里带出来的东西？
我不敢深想。
身侧，妻子林薇呼吸均匀绵长，睡得正沉，她翻了个身，无意识地咂咂嘴，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胳膊上。
那温热的触碰让我猛地一颤，几乎要惊跳起来，就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脏骤缩。
我轻轻地、极其缓慢地挪开她的手臂，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
生怕动作大一点，就会惊醒她，更怕……怕她碰到我手上那来历不明的污迹，怕她睁开眼，看到我此刻惊魂未定、可能还残留着梦中狰狞的脸。
床垫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摆脱了接触，我几乎是滚下床的，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天灵盖。
浴室的门关上，锁舌“咔哒”一声轻响，将我与安稳的睡眠彻底隔绝。
“啪。”
刺眼的白色灯光瞬间灌满狭小的空间，我被迫眯起眼睛。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眼窝深陷，头发被冷汗打湿，一绺一绺地贴在额头上，瞳孔深处还残留着未散尽的惊惧以及红血丝。
我拧开水龙头，冷水哗哗地冲下来。
我把手伸到水流下，用力搓揉那些暗红色的痕迹，指甲刮过皮肤，带来尖锐的痛感。
没用。
它们仿佛已经长在了肉里，或者说，是从更深处渗透出来的。
水流冲不走，肥皂擦不掉，它们就在那里，无声地嘲笑着我，每晚一次，从不缺席。
抬起头，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像冰冷的眼泪。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脑海：梦里那个……那个正在行凶的怪物，真的……是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