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他,皇室向来无情,我本以为自请戎边,便会逃过皇室战争,可如今看来是我的想法太天真了,我的眸里好似带着几分死气沉沉与不甘心。
他看着我的样子,猛地站起身,凳子被撞得向后倒去,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握着弯刀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琥珀色的眼睛里燃烧着一股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怒火。
“放弃?”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低沉而滚烫。
“你在沙场上跟我拼了六年,每一刀都带着要把我头颅挂在城墙的狠劲,现在被自己人暗算了一下,就打算把命和你争了六年的东西都扔了?”
他一步跨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铃链从他手腕滑落,在地上拖出清脆的声响。
“阿吉奈可以告诉你,草原上没有这样的孬种!要么就战死在最前线,要么……”
他语气突然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吓一跳的念头。
“就别再回那个吃人的地方了。”
我看着他因为激动而渗出来的血,掩饰心里的疼,别扭的问道。
“听说你为了救我受伤了?”
他下意识摸向受伤的地方,又觉得丢了面子,故作轻松地摆摆手。
“比起你,本王这不算什么。”
他突然想起什么,脸色一沉。
“你那箭伤……”
他顿住了,喉结不自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视线在我苍白的脸上逡巡片刻,最终落在我被薄毯覆盖的腹部——那里,靠近心口的位置,曾是血洞。
他大步走到我床边,不由分说地掀开薄毯查看我的伤处。
看到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他的呼吸明显一滞,眼神暗了下来。
“大夫说,再偏一寸,你就真成草原上的孤魂了。”
他声音比刚才低了许多,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
他不自然地收回手,轻咳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哼,这点小伤,对本王来说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倒是你,那支箭离你的狼心只差那么一点…”
他伸出手指,比了个很小的距离,指尖竟有些微微发颤。
“再偏半寸,你现在就该躺在草原的坟堆里,让秃鹫啄食你的眼睛了。”
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猛地别过头,看向帐外。
帐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缕夕阳的余晖挣扎着从帐帘缝隙挤入,在地上投下摇曳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血腥气,还有一丝……属于他的,淡淡的皮革与汗水混合的野性气息。
他似乎想起了那日我落马时,鲜血如何迅速染红了胸前甲胄,想起自己冲过去时心脏那一瞬间的……停顿。
他移开目光,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
"哼……若不是你那身板儿太弱,箭再偏半寸,现在本王对着的就是一具尸体,也省得……"他没说省得什么,只是烦躁地甩了甩黑色的长卷发,几缕发丝拂过他深邃的眼窝,更显得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幽暗不明。
他向前踏了半步,皮靴踩在羊毛毡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我甚至能感觉到他靠近时带来的微弱压迫感和那股独特的气息更浓了。
"……反正,死不了就行。那支箭,你自己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