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腰间摸出一支已然变形扭曲、沾满干涸暗色血迹的箭矢,"啪嗒"一声扔在你手边的羊毛毯上,箭头狰狞,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光。
我认得,这是中原皇室独有的箭矢,我紧紧握着那根断矢,眸子越来越变得阴沉,一股浓浓的恨意瞬间涌入大脑。
他看着我骤然阴沉下去的脸色,握着断矢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隐现。
那股恨意几乎凝成实质,让帐内本就压抑的气氛更加凝滞。
他呼吸似乎也重了几分,胸膛有微不可察的起伏。
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彻底隐没,帐内光线骤暗,只有悬挂在中央的牛油灯散发着昏黄摇曳的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牛皮帐上投下晃动的、扭曲的轮廓。
"呵……"
我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带着几分嘲讽,又带着几分……了然?
声音在寂静的帐中显得格外清晰。
"现在知道恨了?当初自请戍边,远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城,你以为就能躲开?"
他微微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琥珀色的眸子在昏黄灯光下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像两簇跳动的、危险的火焰。
他离我很近,我能清晰地看到他浓密睫毛下瞳孔中映出的自己,狼狈不堪,还有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某种情绪,快得让我抓不住。
"皇室……哼,最是无情。"
“你说的没错,皇室最是无情,我本以为自请戎边就能远离纷争,我想错了,既然他们想方设法的得到,我萧明玦偏偏要毁了他们想要的。”
我眼神阴翳看着帐门外,再把视线转移到阿吉奈受伤的肩膀时,仿佛眼中带着一丝心疼。
“你的伤还疼吗?”
阿吉奈听到我前半句充满戾气的话,他眼底闪过一丝兴味,仿佛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个冷酷的弧度。
但当我的目光转向他的肩膀,那丝兴味瞬间被一种更为复杂难辨的情绪取代。
帐内牛油灯的火焰"噼啪"一声轻响,光影晃动,他脸上的表情也随之模糊了一瞬。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受伤的肩膀,似乎想掩饰什么,却又牵动了伤口,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疼?"他嗤笑一声,声音带着草原汉子特有的粗粝,却又刻意压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这点小伤,还比不上被马贼划开的口子深。比起……"
他顿住了,目光重新锁住我,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在摇曳灯光下显得格外幽深,仿佛要将我吸进去。
"……比起某些人被自己亲兄弟一箭穿心,本王这点痛,算什么?"
他的呼吸似乎有些不稳,胸膛微微起伏,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和草药味似乎又浓重了些,混杂着他身上独有的、带着草原烈阳气息的汗味,萦绕在我鼻尖。
我沉默了,心里百感交集,我的亲兄弟要我死,反而我的宿敌却舍命相救,我萧明玦何其可笑。
阿吉奈见我沉默,他眼中的光芒闪烁不定,像风中残烛。
帐外隐约传来几声战马的嘶鸣和士兵操练的声音,更衬得这小小的营帐内寂静得令人窒息。
他喉结再次滑动,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深深地看着我,那眼神复杂到我无法解读,有探究,有不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