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厉寒穷,忙,连温晚生日都记不住。

她跟了开酒吧的陈屿,怀了孕。

我找到陈屿时,他正搂着别的女人调笑。

“玩玩而已,谁知道她当真?”

我笑着把扳手砸进他膝盖骨。

温晚跪在碎玻璃上求我:“孩子是无辜的!”

我捏着她下巴冷笑:“你也配提无辜?”

第一章

厉寒的手很脏。机油嵌在指纹里,洗不掉。像他这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股洗不掉的穷酸和疲沓。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出租屋门时,天早就黑透了。屋里没开灯,只有窗外漏进来一点对面楼广告牌的惨红光。

“温晚?”他嗓子有点哑,是修车时呛了太多尾气。

没人应。空气里有股淡淡的、不属于这里的香水味。甜腻,廉价,刺鼻。厉寒皱了皱眉,摸到墙上的开关。啪嗒。惨白的光管跳了几下,亮了。照亮一室冷清,还有桌上那个小小的、孤零零的蛋糕盒子。粉色的,扎着褪色的丝带。

厉寒盯着那盒子,脑子空了几秒。今天……几号?他下意识去摸裤兜里的手机,屏幕碎了道大口子,像蜘蛛网。按亮,日期跳出来。十月十七。他猛地想起来,温晚的生日。上个月?还是上上个月?她好像提过一嘴。他当时正被一辆破桑塔纳的变速箱搞得焦头烂额,嗯嗯啊啊就过去了。

他走过去,手指蹭了点蛋糕盒子上落的灰。盒子旁边,压着一张叠起来的纸。不是温晚平时用的那种带香味的便签纸,就是一张普通的、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边缘毛毛糙糙。

厉寒的心,毫无预兆地往下沉了一下。沉得像他工具箱里最沉的那个铁砣子。他拿起那张纸,展开。温晚的字,娟秀,但每一笔都透着力,像是要把纸划破。

厉寒:

我走了。

别找我。找也找不到。

跟你耗了五年,够了。我温晚不是铁打的,心也会冷透。你眼里只有你那堆破零件,只有钱。我的生日,你记得吗?去年情人节,下大雨,我说想吃街口那家蛋糕,你说修完车就去,结果呢?车修到半夜,蛋糕店早关了。你倒头就睡,连句“对不起”都没有。

五年,你送过我什么?哪怕一朵路边摘的野花?一句像样的关心?我发烧烧到39度,自己爬起来倒水,你睡得跟死猪一样。

我受够了这种日子。受够了看不见头的穷,受够了永远被排在最后一位。

陈屿对我好。他记得我所有喜好,会送我花,带我去吃好吃的,会在我难过的时候抱着我。他让我觉得自己还是个活人,还是个女人。

我跟他了。

钥匙放桌上。房租交到下月底。

温晚

纸上的字迹有些地方晕开了,不知道是水还是别的什么。厉寒捏着那张纸,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发出咯咯的轻响。他站了很久,像一尊被机油浸透的、生了锈的雕像。空气里那股甜腻的香水味,混着劣质蛋糕的奶油味,还有他身上浓重的汽油味,搅在一起,堵得他胸口发闷,喘不上气。

五年。像一把钝刀子,在他心口上磨了五年。他以为磨出了茧子,就不知道疼了。原来不是。这刀子猛地捅进来,还是能要命。

他慢慢抬起头,环顾这个小小的、被他称为“家”的地方。墙皮剥落,家具老旧,唯一鲜亮点的,是温晚以前买的一个碎花窗帘,现在也蒙了层灰。这里的一切,都和他一样,破败,黯淡,毫无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