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温晚!
厉寒猛地从那张破旧的折叠椅上弹起来,动作太猛,带倒了椅子,发出刺耳的噪音。他几步冲到卷帘门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几乎要破膛而出。他手指有些发抖,抓住冰冷的门把手,哗啦一声,用力将卷帘门向上推起一尺多高!
昏黄的光线从门缝里漏出去,照亮了门外站着的人影。
厉寒的呼吸,在看清门外人的瞬间,彻底停滞了。
是温晚。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裹得很紧,身形比记忆中更加单薄,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枯叶。头发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但厉寒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一样,死死钉在她露出的那半张脸上。
那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温晚了。
从左边额角开始,一道狰狞扭曲的暗红色疤痕,像一条丑陋的蜈蚣,斜斜地爬过她的眉骨,划过紧闭的眼睑,一直延伸到颧骨下方!疤痕很深,边缘翻卷着粉红色的新肉,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恐怖。这道疤彻底破坏了她原本清秀的轮廓,只留下触目惊心的残缺和……一种近乎自毁的狠绝。
她微微低着头,散乱的发丝遮挡下,只能看到她紧紧抿着的、没有血色的嘴唇,还有那瘦削得吓人的下巴。她整个人都在细微地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某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厉寒僵在门口,像一尊被瞬间冻结的雕像。所有的酒意、所有的暴戾、所有的恨意,在这一刻,都被眼前这张布满狰狞疤痕的脸冲击得粉碎!只剩下巨大的惊骇和一种尖锐到窒息的痛楚,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卷帘门被风吹动发出的轻微哐当声,还有两人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在死寂的夜里交织。
温晚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微微抬起一点头。被疤痕破坏的左眼紧紧闭着,右眼透过凌乱的发丝缝隙,看向门内僵立的厉寒。那眼神,空洞,死寂,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
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干裂的唇瓣上渗出血丝。一个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又带着一种诡异平静的声音,从她喉咙里艰难地挤了出来:
“厉寒…”
“这样…”
“够狠了吗?”
第六章
“够狠了吗?”
那嘶哑的、带着诡异平静的三个字,像三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厉寒的耳膜,穿透颅骨,直刺进他混沌一片的脑子里。他僵在卷帘门后,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眼前那张被狰狞疤痕撕裂的脸,在昏黄的光线下扭曲、放大,带着一种自毁式的、令人窒息的疯狂。
厉寒的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粗重的、带着浓重酒气的喘息,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看着温晚那只仅存的、透过发丝缝隙望过来的右眼。那里面没有泪,没有哀求,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烬,灰烬深处,却跳动着一种让他心惊肉跳的、近乎献祭般的火焰。
“你……”厉寒的嘴唇翕动了几下,终于挤出一个干涩破碎的音节。他想问“你疯了?”,想吼“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但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口,被那张脸、那道疤、那种眼神堵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