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习惯了在坊间传闻里,拼凑他零碎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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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他办案得力,很得上司赏识。

听说他父亲回京后圣眷正浓,裴家门庭若市。

听说……有不少人家看中了这位裴家郎君,想要招为东床。

每当听到这些,我就合上账本,将那枚玉簪摩挲一遍。

提醒自己,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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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到年关,下了好大一场雪。

初一那日,雪封了路,我以为送钱的小厮不会来了。

临近傍晚,却听到敲门声。

打开门,竟是裴琰亲自来了。

他披着一身雪花,鼻子冻得通红,怀里却紧紧抱着一个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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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滑,马不好走,来晚了。」

他跺跺脚上的雪,走进来,将包袱小心翼翼放在桌上。

「给你,这个月的。」

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

「东街的芝麻糖,还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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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我低头掩饰情绪,给他倒热茶。

「怎么亲自来了?路这么不好走。」

他捧着茶杯暖手,眼睛亮亮地看着我。

「想让你尝尝糖,顺便……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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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炭火烧得不足,有些冷。

他吸了吸鼻子,打量四周。

「炭火不够怎么不添?我每月送来的钱应该够用。」

我顿了顿。「那些钱……我没动。」

「为什么不用?」他放下茶杯,眉头又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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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的钱,我只是暂时保管。」

「林满满!」他似乎有些生气,「那是我给你……」

他的话没说完,又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这次来的,是裴家的人。

语气焦急万分。

「郎君!快回去吧!阿郎突发急症,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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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琰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

他看看我,又看看门外,显然乱了方寸。

我立刻道:「快回去看看裴伯父!」

他点点头,匆忙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住。

转身快步走回来,将那个油纸包塞进我手里。

「糖,记得吃。钱,该用就用,别省着。」

说完才大步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雪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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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睡得不安稳,总是想起裴伯伯和裴琰。

第二日一早,坊间就传开了。

裴侍郎昨夜突发风疾,情况凶险,虽太医尽力救治保住了性命,却瘫痪在床,口不能言。

裴家的天,一下子塌了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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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琰有兄弟,但长兄在外地为官,幼弟年纪尚小。

顶门户的重担,瞬间落到了他一个人身上。

他不再只是那个可以任性跑来找我的少年郎。

他得撑起一个家,应对虎视眈眈的族亲,还有朝中可能的风波。

我知道,他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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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个月,裴家似乎慢慢稳住了。

裴琰的长兄请求丁忧回京,帮衬家务。

但裴琰的身影变得更忙碌,更沉默。

每月初一,送钱来的又变成了小厮。

字条上的字越来越少,最后只剩干巴巴的数目。

「某月,俸禄XX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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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着那越来越简略的字条,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大概,是顾不上这些儿女情长的小把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