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五年,陆凛没送过江晚一件礼物。
他在工地测绘,她在超市收银,穷字刻在骨头上。
直到暴雨夜,他撞见江晚从陌生男人的车里下来,小腹微隆。
“谁的?”他掐着她脖子抵在潮湿的砖墙上。
江晚没哭,只吐出两个字:“陈默。”
第一章
陆凛进门时,带进一股浓重的汗味和尘土气。他鞋也没脱,泥脚印踩在廉价的地板革上,像几个脏污的戳。
“饭呢?”他声音哑,像砂纸磨过铁皮。
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脆响。江晚围着洗得发白的围裙,背影单薄。“马上好。”她没回头。
桌上就一盘清炒土豆丝,油星少得可怜。两碗米饭,冒着微弱的热气。
陆凛坐下,筷子扒拉着饭粒,发出刮碗底的刺啦声。“今天发工钱,”他咽下一口饭,“扣了三百。”
江晚端着一小碗飘着几片菜叶的汤过来,手顿了一下。“扣什么钱?”
“仪器损耗。”陆凛头也没抬,“老板说,算我头上。”
屋子里静下来。只有陆凛咀嚼的声音,很响。窗外是隔壁夫妻的争吵,锅碗瓢盆摔得震天响。这栋破筒子楼,从来不缺这种背景音。
江晚默默坐下,拿起筷子。土豆丝有点咸。
“下个月,”陆凛忽然开口,筷子戳着碗底,“老张儿子满月,得随礼。”
“多少?”江晚声音很低。
“两百。”陆凛吐出两个字,像吐掉一块嚼不烂的骨头,“不能再少。”
江晚没说话。她低头,看着自己碗里那几根土豆丝。指甲缝里还残留着超市收银时沾上的油墨黑。两百块。够她站多少个小时的收银台?够买多少斤打折的土豆?
“我生日……”她声音轻得像蚊子哼。
“嗯?”陆凛皱眉,抬眼瞥她,“什么?”
“没什么。”江晚飞快地扒了一口饭,堵住了后面的话。饭粒哽在喉咙里,有点硬。五年了。恋爱五年,结婚两年。她的生日,陆凛从来没记住过。礼物?更是天方夜谭。穷,忙,像两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他们之间连句像样的话都挤不出来。
陆凛的手机响了,刺耳的工地专用铃声。他看了一眼,眉头拧得更紧。“催命。”他骂了一句,丢下碗筷,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脏外套就往外走,“晚上别等,赶工。”
门“砰”地一声关上,震得墙上挂着的廉价塑料钟晃了晃。屋子里只剩下江晚一个人,对着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的土豆丝和两碗冷掉的米饭。窗外的争吵还在继续,一个女人尖利地哭喊:“这日子没法过了!”
江晚看着那盘土豆丝,很久。然后,她端起盘子,把剩下的菜全倒进了自己碗里。她慢慢地,一口一口,把那些咸涩的土豆丝和冷硬的饭粒,全都咽了下去。
第二章
雨是半夜砸下来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锈迹斑斑的铁皮窗檐,像无数只急躁的手在拍打。
陆凛被雷声惊醒。他猛地坐起身,身边的位置是空的,冰凉。他摸出枕头下那个屏幕裂了缝的旧手机,屏幕光刺得他眯起眼。凌晨两点十七分。
江晚呢?
他掀开薄被下床。客厅黑漆漆的,厨房也空着。厕所门开着,里面没人。一股莫名的烦躁和不安,像冰冷的蛇,缠上他的心脏。他抓起外套,胡乱套上,拉开门冲进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