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中初遇
林晚星第一次见到顾知珩，是在三月末的一场绵绵细雨里。
她抱着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七本画册，怀里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刺猬，每走一步都要低头确认书脊有没有蹭到湿漉漉的裤脚。图书馆门口的台阶被雨水浸成深褐色，她正踮着脚想找块干燥的地方落脚，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小心”。
抬起头时，一把浅灰色的伞正稳稳地悬在她头顶。伞骨边缘滚落的水珠顺着弧线往下滑，在她视野里画出细碎的银线。撑伞的人站在右侧，白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指腹因为握伞微微泛白。
“台阶最边边那级松了，”他的声音像被温水浸过的蜂蜜，稠稠的带着暖意，“昨天我看见有人差点绊倒。”
林晚星这才发现自己正要踩上的地方确实有块松动的地砖，边角微微翘起，积着一汪浑浊的水。她慌忙往后缩了缩脚，怀里的画册哗啦晃了一下，最上面那本《莫奈睡莲》的封面差点蹭到地面。
“啊——”她低呼一声，指尖刚要去捞，另一只手已经先一步托住了画册底部。
顾知珩的手指很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指尖带着点微凉的温度，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时，林晚星感觉像有片羽毛轻轻扫过心尖，痒得她差点松手。
“拿稳了。”他把画册往上推了推，视线落在最上面那本的封面上，眼尾弯了弯，“喜欢莫奈？”
“嗯！”林晚星用力点头，脸颊有点发烫，“他画的光影特别温柔，像……像把春天揉碎了撒在画布上。”
话说出口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哪懂什么艺术评论，不过是看画册里的睡莲总泛着软软的光，让人心里暖暖的。
顾知珩却像是认真听了，嘴角的弧度更深些：“确实，他的画里总像有阳光。”他往旁边让了让，“你要去哪儿？我送你一段吧，雨好像一时停不了。”
雨丝斜斜地织着，把远处的教学楼晕成模糊的米白色。林晚星看着他手里的伞，又低头看了看怀里怕淋湿的画册，小声说了句“谢谢”，报了宿舍楼的名字。
两人并肩走在湿漉漉的林荫道上，伞沿偶尔碰到一起，发出轻轻的“嗒”声。林晚星刻意往边上站了站，怕自己的肩膀蹭到他，却又忍不住偷偷往他那边看。他的侧脸线条很干净，睫毛很长，被雨水打湿了几根，垂下来的时候像小扇子。
“你是美术系的吗？”顾知珩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我是油画专业的，大二。”林晚星赶紧回答，又补充道，“你呢？”
“物理系，大四。”他说，“我叫顾知珩。”
“林晚星。”她小声报上名字，心里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顾知珩，像把碎冰放进玻璃杯里，清清爽爽的。
走到宿舍楼下时，雨势小了些，变成了细密的毛毛雨。顾知珩把伞往她这边倾了倾：“上去吧，别淋湿了。”
“谢谢你的伞！”林晚星抱着画册，抬头看他，“我洗干净了还你？”
“不用了，”顾知珩笑了笑，把伞柄塞到她手里，“送你吧，看着像很需要的样子。”他指了指她怀里的画册，“别让它们淋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