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顾念之，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女。
我娘说，女人这辈子，就是为家族燃烧自己。
我爹说，识大体，顾大局，才是好女儿。
我弟说，阿姐，你的牺牲，是为了我的锦绣前程。
我妹说，姐姐，你就成全我们吧。
他们个个都情真意切，眼含热泪，仿佛我不跳进火坑，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他们以为我性子温吞，是个任人拿捏的面团。
他们不知道，面团放久了，会发酵。
发起火来，能把整个蒸笼都给掀了。
他们跟我讲亲情，我跟他们算账本。
他们跟我谈牺牲，我跟他们讲利弊。
他们想用我换富贵，我让他们连裤衩都赔进去。
别跟我玩虚的，我这个人，很实在。
谁让我不痛快，我就让谁，一辈子都痛快不起来。
1
晚膳的时辰，国公府的花厅里，一大家子人坐得齐齐整整。
我爹，定国公顾廷威，坐在主位上，端着个茶杯，眼神飘忽，就是不看菜。
我娘，国公夫人柳氏，坐在他旁边，脸上挂着一贯的慈爱笑容，但那笑意，怎么看都像是凝固在脸上的糖霜，风一吹就掉渣。
我左手边，是我那“文曲星下凡”的弟弟顾承宇，正低头扒饭，筷子使得虎虎生风，好像晚一秒，碗里的红烧肉就会长腿跑了。
右手边，是我那“贴心小棉袄”的妹妹顾灵儿，正小意地给我娘夹菜，“娘，您尝尝这个，厨房新做的，润肺。”
一家人，和和美美，父慈子孝，姐友妹恭。
外人要是见了，不得夸一句“阖家安康，满门祥瑞”。
可我知道，这顿饭，就是一出鸿门宴。而我，顾念之，就是那块案板上的肉。
“咳。”我爹清了清嗓子，终于把茶杯放下了。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花厅瞬间安静下来。连顾承宇的筷子都停在了半空。
来了。
我心里门儿清，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汤。汤有点烫，我微微皱了下眉。
“念之啊。”我娘开了口，声音那叫一个温柔似水，“你年纪也不小了，转眼就十八了。我和你爹，为你这门亲事，可是操碎了心。”
我放下汤碗，拿起帕子擦了擦嘴，没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如今，总算是有个好消息了。”她说着，眼圈先红了，“是桩天大的好姻缘。”
顾灵儿立刻接话：“姐姐，是什么好人家？快说给咱们听听，也替姐姐高兴高兴。”她一脸天真烂漫，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
我娘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是……是康王殿下。”
“啪嗒。”
顾承宇的筷子掉在了地上。他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看着我，眼神里全是惊恐。
我爹的脸皮抽了抽，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仿佛那茶水是定心丸。
顾灵儿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康王。
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年近五十，脾气暴戾，听说府里已经折磨死了三房王妃，七八个侧妃。府里的侍女，更是隔三差五就要抬出去几个。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康王府，就是个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把女儿嫁过去，那不叫嫁女儿，那叫送羊入虎口，还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吐的那种。
“康王殿下……身份尊贵。”我娘的声音有些干涩，但她还是坚持说了下去，“虽说……虽说年纪大了些，但那是王爷啊。念之嫁过去，就是正经的王妃，咱们国公府，也算是和皇家结了亲，这可是无上的荣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