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耀？”我终于开了口，声音很轻，带着点疑惑，“娘，我记得前些天，吏部侍郎家的小姐，被康王当街看上，要纳为侧妃，侍郎大人连夜就递了辞呈，带着全家回乡养老去了。他说，宁可不做官，也不能让女儿受那份罪。这事，满京城都传遍了。”
我娘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那……那怎么能一样？那是侧妃，你是正妃！侍郎家是小门小户，没见识！咱们国公府，是要顾全大局的！”
“哦，顾全大局。”我点了点头，看向我爹，“爹，您也是这么想的？”
我爹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神躲闪着，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念之，你要懂事。你弟弟承宇，明年就要春闱了。若是有康王殿下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他的前程，就能平坦许多。你身为长姐，为弟弟的前程铺路，不是应该的吗？”
我笑了。
原来是为了我这个宝贝弟弟的前程。
我转向顾承宇，他正低着头，不敢看我。
“承宇。”我轻声叫他。
他浑身一颤，慢慢抬起头，眼神里又是愧疚，又是期盼。
“阿姐……”
“你觉得，我应该嫁吗？”我问得云淡风轻，好像在问他今天功课做得怎么样。
顾承宇的脸涨得通红，他嘴唇动了动，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阿姐……为了家族，为了我……总要有人牺牲的。”
“说得好。”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他最爱吃的红烧肉，放进他碗里，“有志气。为了你的前程，牺牲一个姐姐算什么。说不定以后，你做了大官，还能追封我一个‘贞烈’的牌坊呢。”
我的语气很温和，甚至带着点鼓励的笑意。
但顾承宇的脸，却瞬间变得惨白。他看着碗里的红烧肉，像是看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姐姐……我……”
“别说了。”我娘厉声打断他，转向我，脸色已经冷了下来，“顾念之，这件事，由不得你。我和你爹已经应下了。下个月初八，就是黄道吉日。你这几日，就好好待在院子里，准备待嫁！”
“娘。”我放下筷子，看着她，眼神平静，“您知道，我最近在看医书。书上说，有一种病，叫‘癔症’。得了这种病的人，会时常疯癫，控制不住自己，有时候会大喊大叫，有时候会脱光了衣服往街上跑，有时候……还会拿刀子伤人。”
我顿了顿，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慢条斯理地削着一个苹果，刀锋很亮，映出我娘惊恐的脸。
“您说，我要是得了这种病，在康王府里发作起来，丢的是谁的脸？是康王的脸，还是咱们国公府的脸？”
“到时候，圣上怪罪下来，说咱们国公府送了个疯子去皇家，是欺君之罪。这个罪名，不知道弟弟的功名，扛不扛得住？”
果皮一圈一圈地落下，很完整。
我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用银签插了一块，递到顾灵儿面前，笑得温婉可人：“灵儿，尝尝？姐姐削的苹果，甜。”
顾灵儿看着那把闪着寒光的水果刀，吓得连连摆手，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花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爹和我娘的脸色，比桌上的白瓷盘子还要白。
我知道，这只是个开始。想让我顾念之乖乖就范，他们还嫩了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