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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病了”。
消息是我院子里的丫鬟传出去的。说是大小姐受了刺激,整日里不吃不喝,关在屋里说胡话。时而哭,时而笑,有时候还对着空气绣花。
我娘来看过我一次。
我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个绣绷,一针一线地绣着一只鸳鸯。
她进来的时候,我头也没抬,嘴里念念有词:“一针是你,一针是我,针针都是血,线线都是泪。夫君啊,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呀……”
我娘的脸都绿了,站了没一会儿就走了,临走前还吩咐丫鬟把我屋里所有尖锐的东西都收起来。
她怕我真疯了。
但我知道,她更怕我装疯。
晚上,顾承宇偷偷来了。
他鬼鬼祟祟地进了我的屋子,见我正坐在灯下看书,愣了一下。
“阿姐,你……你没病?”
我合上书,抬眼看他:“你希望我有病,还是没病?”
他被我问得一噎,脸上露出几分尴尬:“阿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我是担心你。”
“担心我?”我笑了,“是担心我毁了你的前程吧。”
他的脸一下子涨红了:“阿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我也是没办法!爹娘的决定,我能怎么办?”
“你能怎么办?”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一步一步,逼得他连连后退,“你能跑到我面前,理直气壮地告诉我,为了你,我必须去死。顾承宇,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没有!我不是让你去死!”他急着辩解,“康王府……康王府也许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
“是吗?”我从袖子里拿出一卷薄薄的册子,扔在他面前,“那你看看这个。”
他疑惑地捡起来,打开一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那上面,是我托人从外面搜集来的,关于康王府这些年“消失”的女子名录。从王妃到侍女,每一个人的姓名、籍贯、入府年月、死亡日期、还有死因,都记得清清楚楚。
“暴毙”、“失足落水”、“恶疾”、“自尽”……
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
“这些人,都曾经是活生生的人。她们的家人,也曾以为是攀了高枝,是‘无上的荣耀’。”我看着他,声音冰冷,“现在,你还觉得,康王府没有那么可怕吗?”
顾承宇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那本册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这……这……”他嘴唇发青,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走吧。”我转过身,不想再看他那副窝囊的样子,“回去告诉爹娘,这门亲,我顾念之宁可死,也绝不会结。”
“可是……可是圣旨……”他颤声说,“我听说,康王已经去宫里请旨了,圣旨说不定明天就下来了!抗旨,是灭门的大罪!”
“那又如何?”我回过头,冷冷地看着他,“是被康王折磨死,还是全家一起死,你自己选。”
顾承宇被我眼里的决绝吓到了,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我知道,他会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爹娘。
光吓唬他们是不够的。我得让他们知道,我顾念之,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我手里,也有我自己的针。
这根针,不止能绣花,还能要人命。
第二天,圣旨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