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梧桐深处
梧桐叶落满了整条老街。
冯奕轩站在梧桐树下，仰头望着那栋灰白色的小楼。秋日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是他第三次站在这栋楼前，手中紧握的钥匙已被汗水浸得温热。
“冯先生，又来看房啊？”身后传来沙哑的招呼声。
冯奕轩转身，看见街角杂货店的老板正眯着眼朝他笑。那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沟壑，手中拿着一把竹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门前的落叶。
“是啊，李叔。”冯奕轩勉强笑了笑，“下周就搬过来了。”
“好啊，这街坊就缺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李叔停下手中的动作，倚着扫帚，“这楼空了有小半年了，自打赵老师走后……”
话说到一半，李叔突然收住了声，像是咬了舌头似的摇摇头，又低头继续扫地。冯奕轩心里微微一动，却没多问。他转过身，将钥匙插入锁孔。
锁有些锈了，拧动时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像是在抗议陌生人的闯入。冯奕轩推开门，一股微凉的、混合着尘埃和旧木头气息的风迎面扑来。
房子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老式结构，客厅很大，采光却不好。午后的阳光挣扎着从梧桐树的缝隙中挤进来，在暗红色的地板上投下微弱的光斑。冯奕轩踱步进去，脚步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
这是他未婚妻赵梦琪留下的房子。
三个月前，赵梦琪失踪了。
没有预兆，没有告别。就像一滴水蒸发在夏日酷热的空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警方调查了一个月，最终以“无证据表明涉及刑事案件”结案。只有冯奕轩不肯接受这个结果。他辞去了工作，卖掉了自己的公寓，一头扎进了这场毫无头绪的寻找中。
这栋老房子是赵梦琪祖母留下的遗产，也是她生前最常来的地方。梦琪曾说过，她小时候在这里度过许多个夏天，祖母总是在梧桐树下给她讲故事。冯奕轩希望在这里能找到一点线索，任何能指向梦琪下落的蛛丝马迹。
客厅里的家具都蒙上了白布，看上去像一群沉默的幽灵。冯奕掀开一块布，底下是一张老式沙发，绒布已经磨损，露出底下浅黄色的内衬。他记得梦琪说过，这是她祖母最爱的沙发，谁也不准换。
冯奕轩缓缓坐下，沙发表面扬起一阵细小的尘埃。他环顾四周，忽然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孤独。这里处处是梦琪生活的痕迹，却唯独没有她本人。
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冯奕轩看了一眼屏幕，是他在警局的老同学林峰。
“奕轩，听说你搬去梧桐路了？”林峰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一丝担忧。
“下周才正式搬。”冯奕轩站起身，走到窗边，“有什么新消息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案子已经结了，你知道的。我只是以朋友的身份提醒你，别太钻牛角尖。生活还要继续。”
冯奕轩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如果失踪的是你妻子，你会这么说吗？”
林峰叹了口气。“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已经三个月了，如果有什么线索，我们早就...”
“她不会就这么消失的。”冯奕轩打断了他，“梦琪一定留下了什么，只是没人注意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