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头遮下来的时候,我眼前只剩一片血红。
我被粗暴地塞进晃悠悠的花轿里。
轿帘放下,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
我听见我爹在外面压低声音警告送亲的人。
“都把嘴巴给我闭严实了!谁敢泄露半句,小心你们的狗命!”
吹吹打打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轿子一颠一颠地往前走。
我坐在轿子里,抬手擦掉嘴角的血。
心里冷得像冰。
也好。
离开云家那个鬼地方,去哪都行。
反正谨王爷快死了。
等他死了,我就在王府里安安分分当个寡妇,总比在云府挨打受骂强。
花轿从侧门抬进了谨王府。
没有拜堂。
更没有宾客。
只有一个老嬷嬷,冷冰冰地引着我,走进一个偏僻的院子。
“王爷病重,见不得人,王妃就在这歇着吧。”
老嬷嬷说完,看都没多看我一眼,转身就走,还把院门从外面带上了。
我自己掀了盖头。
打量这个屋子。
很大,很空,摆设很简单,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
一张大床摆在最里面,挂着厚厚的帐子。
帐子里好像躺着个人。
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那就是谨王爷秦澈?
真的快死了?
我有点好奇,慢慢走过去。
隔着纱帐,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轮廓,躺在那一动不动。
我心里叹了口气。
也是个可怜人。
战功再大又怎么样,皇帝再宠信又怎么样,病得快死了,新娶的王妃还是个冒牌货。
我放下盖头,走到外间的榻上坐下。
肚子咕咕叫。
从早上那个冷馒头之后,我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
桌子上空空如也,连杯冷茶都没有。
王府的人,看来也没把我这个冲喜王妃当回事。
也好。
大家互不打扰。
我蜷在榻上,想着以后的日子。
等他死了,我就能吃点好的了吧?
迷迷糊糊的,我睡着了。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
半夜的时候,我是被饿醒的。
肚子饿得抽抽疼。
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一点月光从窗户缝里透进来。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想去找点水喝。
刚坐起身,我猛地僵住了。
床那边有动静。
窸窸窣窣的。
像是有人从床上下来了。
我汗毛都竖起来了,死死盯着那边。
帐子被一只苍白的手掀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清了他的脸。
很瘦,脸色白得吓人,但五官长得极好,眉骨很高,鼻梁挺直,就是嘴唇没什么血色。
他闭着眼睛,像个梦游的人,一步一步,朝我这边走过来。
是谨王爷秦澈!
他不是快病死了吗?怎么还能下床走路?
我吓得大气不敢出,缩在榻上一动不动,希望他看不见我。
他直接走到榻边,停住了。
然后,他弯下腰,一把将我抱了起来。
他的手臂很有力,一点也不像个病人。
我吓得差点叫出来,拼命忍住。
他想干什么?
他抱着我,转身走向那张大床。
把我放在床上,然后他自己也躺了上来,手臂紧紧箍着我的腰,脑袋埋在我颈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