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霓虹无法穿透这栋老式居民楼过道的深沉昏暗。陈一帆费力地拖拽着最后一个沉重的纸箱,吱呀一声,关上了身后那扇漆皮剥落的暗红色防盗门。门合上的瞬间,隔绝了楼道里那股若有若无的霉味和潮湿感,也暂时隔绝了他连日来奔波找房的疲惫。
“总算……搞定了。”他长吁一口气,背靠着门板,环顾这个即将成为他新“家”的地方。
房子很旧,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建筑风格,面积不大,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墙皮有些地方已经泛黄、起泡,露出底下灰黑的底色。地板是老式的暗红色漆面,磨损严重,很多地方露出了木头的原色。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像是经年累月不曾彻底通风的沉闷,又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被各种廉价空气清新剂试图掩盖却未能成功的腐朽气。不过,对于陈一帆这样一个刚刚工作不久、预算极其有限的普通上班族来说,能在交通还算便利的地段找到这样一个独立住所,租金还如此低廉,他已经谢天谢地了。之前的合租经历实在算不上愉快。
他简单归置了一下几个装着急用物品的箱子,从厨房水龙头接了一杯水。水流起初有些浑浊,放了一会儿才变得清澈。他仰头灌下,冰凉的液体暂时压下了喉间的干渴和一丝莫名的不安。
这房子,似乎太安静了些。窗外城市惯有的喧嚣在这里变得异常遥远和模糊,仿佛被厚厚的墙壁和某种无形的东西吸收掉了。
休息片刻,陈一帆开始打量房间的布局。客厅不大,摆放着几件显然是前租客或是房东留下的旧家具:一张布满划痕的深色木质茶几,一个看起来同样年岁的布艺沙发,表面有些塌陷。客厅正对着进门玄关的墙壁上,挂着一面长方形的镜子,镜框是那种老式的仿木纹塑料材质,边缘有些发黑。镜子擦得倒是挺干净,清晰地映照出他略显疲惫的身影和身后空荡的客厅。
看着镜子,陈一帆莫名觉得有点别扭。他想起小时候在乡下奶奶家,似乎听老人念叨过一些关于家具摆放的忌讳,其中好像就有镜子不能正对着门之类的说法。具体为什么,他记不清了,大概是什么风水讲究吧?城里长大、受过现代教育的他,向来对这些民间玄学嗤之以鼻,认为是迷信愚昧。
“大概是怕晚上起来上厕所,迷迷糊糊被自己吓到吧。”他自嘲地笑了笑,没太在意。
卧室的门开着,里面除了一张光板床架,空空如也。他的目光转向客厅另一个角落,那里立着一个巨大的、几乎顶到天花板的深色木质衣柜。衣柜样式古旧,门板上雕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花纹,像是缠枝莲又像是别的什么纠缠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阴郁。更让他在意的是,这衣柜摆放的位置,恰好正对着卧室的门。
柜子对门?好像……也有什么说法来着?
他心里那点微不足道的忌讳感又冒了出来。但随即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无聊的念头。“省省吧陈一帆,都是心理作用。这柜子这么大,搬动起来麻烦死了,而且还能放不少东西呢,实用最重要。”他努力说服自己,大城市打拼,讲究的是效率和实惠,哪有闲工夫顾虑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