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是我们公社所有姑娘的梦。
他是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大学生,是县里重点培养的后备干部,前途无量。
而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姑娘。
没人看好我们。
所有人都说我配不上他,说我烧了高香才攀上这门亲事。
我也曾为此自卑过。
是他拉着我的手,站在山坡上,指着远方的县城,对我说:“微微,你别听他们胡说。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我会带你去城里,住上大房子,让你再也不用下地干活。”
他的眼睛里闪着光,那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我相信了他。
为了他,我放弃了刚刚恢复的高考。
为了他,我揣着父母给的全部积蓄,跟着他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
我们住过漏雨的地下室,吃过一块钱掰成两半花的苦日子。
我给他洗衣做饭,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让他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在工厂里打拼。
他从一个普通的技术员,一步步走到今天,即将成为副厂长的位置。
而我,也从一个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少女,变成了一个被生活磨平了所有棱角的女人。
我以为,苦尽甘来了。
可我忘了,男人有钱就变坏,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他的地位越来越高,应酬越来越多,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他开始嫌弃我没文化,不懂情趣,带出去给他丢人。
直到他把父母双亡、无家可归的“远房表妹”白若雪接回家。
一切,都失控了。
“微微姐,你开开门好不好?我给你道歉。”
白若雪的声音再次在门外响起,带着哭腔,楚楚可怜。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承光哥为了那份方案,熬了好几个晚上,我知道的。我比谁都心疼他。要打要骂,你冲我来,你别跟承光哥置气,好不好?”
听听,多么懂事,多么善解人意。
句句不离顾承光,句句都在标榜自己对他的“心疼”,句句都在暗示我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妒妇。
我拿起照片,看着照片上那个笑得灿烂的自己,心中一片荒芜。
“滚。”
我只说了一个字。
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
过了几秒,才传来她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抽泣声:“微微姐,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说我……”
接着,是顾承光更加愤怒的咆哮:“苏微!你给脸不要脸!小雪好心好意跟你道歉,你这是什么态度!立刻给我滚出来!”
我没有理会。
我从盒子里拿出那张被我珍藏多年的,医生的诊断单。
上面写着:习惯性流产,宫寒体弱,受孕困难。
这是我流掉那个孩子后,医生给我的诊断。
我一直以为,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为此自责了半辈子。
直到我重生前,我才从白若雪和顾承光的争吵中,听到了真相。
是我那碗安胎药,被白若雪换了。
换成了打胎的红花。
而顾承光,是知情的。
他默认了白若雪的行为。
因为他觉得,一个乡下女人的孩子,不配做他的长子。
他的继承人,必须由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来生。
我的手开始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