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鱼初时还哭求,后来便只会缩在池中发抖,眼泪流干,连呜咽都发不出。
第三日末,宋秋娥似乎觉得无趣了,又将那吓得几乎褪了色的人鱼从池中捞起,随手扔回了东海。
不过一日功夫,东海乃至附近海域都传遍了——佑灵族圣女宋秋娥性情乖戾残暴,掳掠仙男并非贪图颜色,实则是为了施以极刑折磨取乐。那仙界皇子林托月,怕是早已在她手中受尽苦楚,生不如死。
流言迅速变了风向,从暧昧揣测转向一致的惊惧与同情。再无人羡慕林托月的“艳福”,只剩下一句“落入那女煞星手中,真是倒了血霉”。
宋秋娥坐在毋序殿主殿的高座上,听着族人回报外界最新的风声,指尖轻轻敲击着莲花金杖冰冷的柄身。
殿外,偏殿里的林托月又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剧烈咳嗽,声音破碎,在空旷的殿宇中断断续续传来。
她目光掠过声音来处,漠然一片。
如此,很好。
惧怕,才能得到尊重。
而后战火四起,宋秋娥并不想佑灵族被扯进风波中,她手持天司金莲柄,驻地一方,下一秒结界四起而矗立,巨大的金莲空中楼阁一般。
谁的帖子也不接,谁的立场也不占,她放出话,谁敢来烦她,她一柄权杖,戳烂他的心脏。
风与雪会勾勒痕迹,划出伤痕。
林托月没死,神魂不能轻易取出,不过也有好事,宋秋娥梦到,百川神的魂魄在人间至南方。
宋秋娥南下,是因为一个梦。
梦里是滔天的洪水,和洪水中央一点沉静的蓝光。醒来时,额间金莲发烫,指向南方。
她没带随从,嫌麻烦。只拎了那柄莲花金杖,权当拐杖,磕在人间南方的青石路上,发出单调的轻响。越往南,空气越湿黏,瘴气弥漫,古木参天,遮得日月无光。这地方,仙魔不爱来,凡人进不去。
她走得不快,甚至有些懒散,目光扫过泥泞的土地、虬结的树根、漂浮着腐叶的水潭,像是在找一件不小心丢了的旧物,并不十分急切。
穿过一片死寂的沼泽时,她听到了打斗声。
剑刃碰撞,魔气嘶鸣,夹杂着一个女子惊慌失措的喊叫。宋秋娥脚步没停,绕开几丛散发着甜腻腐臭的毒花,看见了不远处的情景。
一个穿着魔族服饰的年轻男子,溯川,脸色苍白,正护着一个更年轻的女孩,红叶,抵挡着几名同是魔族打扮的追击者。地上已经躺了几具尸体,溯川显然力有不逮,动作间透着勉强。那叫红叶的女孩,笨拙地躲闪,反而几次差点撞到溯川的剑上。
麻烦。
宋秋娥想绕开。魔族内斗,与她何干。
就在她即将步入另一条小径时,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波动从战团中心传来,源自溯川紧握的左手,他似乎在保护什么东西。
百川神魂丝的气息。虽然极淡,但绝不会错。
宋秋娥停下了脚步,轻轻“啧”了一声。
她转身,金杖顿地。
“吵死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打斗和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