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像一枚冰冷的针，直接刺入李默的脑髓深处。僵硬，枯槁，不带丝毫活物的情绪，只有一种近乎机械的、遵循某种古老规则的死寂。
“典…押…何…物…”
李默的呼吸骤停，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他死死盯着那具焦黑的干尸，它低垂的头颅依旧隐藏在阴影里，唯有那根抬起的手指，焦黑、干瘦，指甲扭曲发黄，精准地指向他手中那半张照片。
它…在问话？
和这具…东西…交易？
官方零星的警告碎片和那些用命换来的传闻疯狂涌入脑海：有些地方，有些存在，遵循着极其古老而残酷的规则。交易可以达成，但代价…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那本摊开的账簿。那条最新的记录，墨迹似乎还带着一丝未完全干透的湿气：
“壬寅年X月X日，李默，取‘鬼蜮信息（残）’，欠”
后面本该写着代价的地方，却是一片空白，仿佛正在等待填写。
而“李默”这个名字，刺眼地写在那里。它知道他的名字！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取？他取了什么？是刚才鬼域对抗时获得的逃生机会？还是指…他此刻正在寻求的信息？
那“欠”字后面空白的代价，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等待着他投入血肉乃至灵魂。
不能再“欠”了！必须现场结清！
李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狂擂，几乎要撞碎肋骨。他强迫自己冷静，目光从账簿上移开，重新聚焦在那根干枯的手指和那半张焦黑的照片上。
它要这个？
这照片是“典押物”？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干涩得发疼。他缓缓抬起右手，将那半张边缘焦黑、残留着“德堂”门脸和一角长衫的照片，递向那只干枯的手。
就在照片即将触碰到那焦黑指尖的刹那——
干尸的另一只手，那只一直搭在膝盖上的手，也猛地动了一下！速度极快，带起一股陈年灰尘和冰冷气流！
啪！
它枯爪般的手指，没有去接照片，而是重重地拍在了那本摊开的账簿之上，正好按在那条新记录的空白处！
“典…押…何…物…”
同样的问题，再次冰冷地刺入李默的大脑。但这一次，伴随着这个动作，意思截然不同——它不要照片，它要他为那条“欠”账，立刻支付代价！它要他为已经“取”走的东西付账！
照片不够格？还是…它要的更多？
李默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猛地想起刚才鬼域中的细节——那只鬼童被吞噬后，这片鬼域的主人似乎变得更强大、更饥饿了。而它…这片鬼域的主人，和眼前这具干尸，是否存在着某种联系？它是否通过某种方式，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且…分享了那种“吞噬”后的成长？因此索要的代价也提高了？
“我…我用信息换！”李默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极度紧张而嘶哑变形，“刚才外面的鬼域！那只拿弹珠的鬼！我知道它们的一些…”
他的话没能说完。
那具干尸低垂的头颅，极其缓慢地、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抬起了起来。
阴影滑落，露出了它的脸。
那不是人类的脸。焦黑的皮肤紧贴在颅骨上，五官模糊不清，仿佛被巨大的力量碾平后又经烈火煅烧。只有两个空洞的眼窝，深不见底，里面没有眼球，只有两小簇…幽蓝色的、极其微弱的、如同残烬般闪烁的火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