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香槟塔折射着屋顶刺眼的水晶灯光，欢声笑语几乎要掀翻宴会厅的天花板。
台上，我的顶头上司张涛，正拿着话筒，满面红光，唾沫横飞。
“…所以说，这个项目能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功，离不开我们团队每一个人的‘紧密配合’！”他特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目光“慈祥”地扫过台下，最后落在我们这一桌，“当然，更关键的，是在关键时刻，我顶住了压力，做出了那几个至关重要的战略决策！这才引领我们走向了胜利！”
台下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尤其是我们部门的人，拍得格外卖力。
我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手里的橙汁一口没动。
战略决策？他所谓的决策，就是在项目最关键的算法瓶颈期，轻飘飘地扔下一句“我不管过程，我只要结果”，然后就去参加他的饭局了。是我熬了整整三个通宵，推翻了五版方案，才找到了那条最优路径。
现在，这成了他口中“力排众议的英明决断”。
“小林啊，”张涛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边，一只手重重地拍在我的肩膀上，带着浓重的酒气，“这次你也辛苦了，虽然只是做了一些执行层面的基础工作，还出了点小纰漏，但态度还是值得肯定的！以后跟着我好好学，机会多的是！”
他声音很大，确保周围几桌都能听见。
肩膀上传来令人不适的力道，我垂下眼睑，掩去眼底的冷意。那个所谓的“小纰漏”，是他自己传达错了客户需求，差点导致项目返工，是我及时发现并默默修正的。
“谢谢张组长指导。”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感激”。
张涛似乎很满意我这副“孺子可教”的样子，又用力拍了拍我，才志得意满地走向下一桌去接受吹捧。
同桌的同事们投来各种目光，有同情的，有事不关己的，也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我就像这场盛宴里一个突兀的静音符，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口袋里的U盘硌着我的大腿，冰凉，坚硬。
里面存着的，是项目最初被我废弃、却包含了核心思路的草稿，日期戳清晰无比；是张涛回复我“想法幼稚”的邮件截图；还有几次，他通过内部通讯软件，强行让我按照他错误理解去执行的聊天记录。
每一次抢功，每一次甩锅，每一次毫无建设性的瞎指挥…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张涛还在远处高谈阔论，声音刺耳。
我慢慢握紧了那个U盘，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笑吧，尽情地跳吧。
现在你站得有多高，到时候，才会摔得有多惨。
2.
庆功宴的喧嚣仿佛还在耳边，但办公室里的现实已经急转直下。
“林默！”张涛的声音隔着老远就砸了过来，带着一种新晋功臣特有的、不容置疑的腔调，“过来一下！”
我走到他工位旁。他正翘着二郎腿，鼠标点得啪啪响，屏幕上是一个全新的、看起来就极其复杂的项目框架图。
“看到没？总公司那边高度重视的大项目，‘磐石计划’！”他语气夸张，仿佛在宣布什么世纪工程，“李总亲自点名，由我牵头负责！”
他顿了顿，目光终于从屏幕上移开，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意味：“我想了想，决定给你个机会，核心模块交给你来做。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锻炼机会，别让我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