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脚停止。
戾箍紧她的手臂微微松动,却没有立刻推开她。
虞玥率先抬起头,对上他重新恢复死寂、却比之前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探究的眼神。
他的嘴角破裂,渗着血丝,额角也有擦伤,看起来更狼狈了。
“为什么?”他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带着浓浓的戒备和不解。
虞玥没有立刻回答。她挣扎着想从他怀里站起来,却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和身体虚弱,踉跄了一下。
戾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那动作有些僵硬,与他刚才野兽般的护持截然不同。
“谢谢。”虞玥稳住身形,低声道。
她环顾四周,那些或明或暗的视线依旧令人如芒在背。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看着戾,目光清澈而坚定,压低了声音:“别问为什么。记住我今天的话。想要不再被人踩在脚下,想要把那些欺辱你的人统统踩碎,今夜子时,后山废矿洞最深处,等我。”
说完,她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停留,转身,拖着那具“废物资质”的身体,一步一步,艰难却异常平稳地离开了广场,走向分配给她的、位于外门最偏僻角落的破旧小屋。
戾站在原地,乱发下的目光追随着那个决绝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动。
脏污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抓住她胳膊时,那细微的颤抖和冰冷的温度。
还有……那疯狂又诱人的话语。
送他……整个世界?
他嗤笑一声,声音低不可闻,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摇。
……
是夜,月黑风高。
凌霄宗后山废弃的矿洞深处,阴冷潮湿,弥漫着经年不散的霉味和铁锈气。偶尔有滴水声从深处传来,更添几分死寂。
戾依约而来。
他倒要看看,那个疯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借着从洞口透进的微弱月光,他看到了虞玥。
她正盘膝坐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仿佛凝聚了所有的星辰。她的面前,摊开着几株刚刚采摘下来的、还带着泥土的草药,都是最寻常不过的品种,甚至有些是公认的“废草”,毫无灵气。
“你来了。”虞玥抬起头,看到他,似乎毫不意外。
戾靠在冰冷的石壁上,与她保持着距离,声音冷淡:“你说的话,最好值得我跑这一趟。”
虞玥拿起一株其貌不扬、叶片枯黄的三叶小草:“认识这个吗?”
“枯苓草,烂大街的东西,猪都不吃。”戾漠然道。
“那这个呢?”她又拿起一株根茎扭曲、带着尖刺的暗紫色植株。
“毒棘根,有点微毒,同样无用。”
虞玥不再询问,而是开始动作。她将枯苓草的叶片摘下,揉出汁液,滴在毒棘根的某一处特定节段上,然后又加入另外两种看似完全不相干的杂草根茎,用石头小心地捣碎、挤压、融合。
她的动作并不熟练,甚至有些生疏,仿佛只是严格地按照某个记忆中的流程操作。但她的眼神却无比专注,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笃定。
戾冷眼旁观,不明白她在搞什么鬼。这些低阶废草,就算组合出一朵花来,也毫无价值。
很快,虞玥的手中,汇聚了浅浅一洼墨绿色的、散发着奇异苦涩气味的粘稠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