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待在这个空荡冰冷、还弥漫着搬家纸箱气味的新公寓里，他只会被无边的空虚和痛苦的回忆吞噬。他需要走出去，需要一点别的事情来占据大脑，哪怕只是机械地重复一些简单的指令。
最终，他还是套上了一件看起来还算整洁的灰色卫衣和运动裤，戴上鸭舌帽，遮住大半张憔悴的脸，出了门。
“星星家园”社区中心在一处老小区里，环境安静。周末的早晨，院子里有不少老人在晨练、下棋，充满生活气息。
张辰压低了帽檐，快步走进活动室。里面已经坐了七八位老人，正围着几个年轻的志愿者问东问西，气氛热闹。
“您好，是张先生吗？”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张辰转头，看到一个穿着米白色针织衫、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人，手里拿着签到表，正微笑着看他。她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眉眼干净柔和，未施粉黛，气质沉静。
“我是这里的社工，姓王，王静。”她自我介绍道，目光在他压低帽檐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但眼神里没有探究，只有友善，“感谢您能来。这边请坐，活动马上开始。”
张辰点了点头，没说话，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活动开始，主要是教老人们如何使用微信视频通话、扫码支付、线上挂号这些实用功能。张辰被分配到指导两位年纪较大的阿姨。
起初，他有些心不在焉，动作僵硬，解释也干巴巴的。但两位阿姨学得极其认真，一个问题反复问，眼神里充满了对融入数字时代的渴望和一点点笨拙的可爱。她们一口一个“小伙子谢谢你啊”、“你真耐心”，那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杂质的感激，像细微的暖流，一点点渗入他冰封的心湖。
他慢慢放松下来，投入进去，蹲在老人身边，一遍遍演示，语气也不知不觉柔和了许多。
中途休息，王静给大家倒了温水。她走到张辰身边，递给他一杯，微笑道：“张先生讲解得很清晰，阿姨们学得特别快。”
张辰接过水，指尖无意中碰到她的，温热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怔。他抬起头，对上她清澈平和的目光，那里没有同情，没有好奇，只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善意。
“谢谢。”他低声说，下意识又想压低头上的帽子，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早已把它摘下来放在了桌上。
“不客气，是我们该谢谢你。”王静笑了笑，转身又去照顾其他老人。她的身影忙碌却从容，像一缕温和的风，悄然拂过沉闷的空气。
两个小时的志愿活动很快结束。老人们心满意足地离开，不断说着感谢的话。张辰帮忙收拾好桌椅，准备离开。
“张先生，”王静叫住他，递过来一张小小的卡片，“这是我们的活动联系卡，上面有微信群二维码。以后周末如果还有类似活动，欢迎你有空再来。”
张辰接过卡片，纸质温润，上面画着简单的星星图案。“好，有空我会来。”他点点头，将卡片揣进口袋。
走出社区中心，外面的天依然阴沉，但张辰却感觉胸口那股淤塞的闷气似乎消散了一点点。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却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呼吸到一丝不那么令人窒息空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