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走回公寓，没有立刻上楼，而是在小区附近的小公园长椅上坐了一会儿。看着跑来跑去的孩子和闲聊的老人，听着那些琐碎而真实的市井声音，麻木的心似乎找回了一点微弱的感知力。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律师发来的消息。
「江女士那边情绪依然很不稳定，拒绝沟通，坚持要见你。协议她看都不看就撕了。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你看是否考虑……」
张辰看着屏幕，眼神一点点冷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回复：「不考虑。按程序走。她不愿意协议离婚，就准备诉讼材料。尽快。」
发送成功。他将手机调成静音，塞回口袋。
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她的眼泪，她的纠缠，她的崩溃……每一次都在消耗他所剩无几的精气神，把他往更深的泥潭里拖。他必须彻底抽身，才能有喘息的余地，才能……活下去。
回到冰冷的公寓，他打开电脑，开始处理积压的工作邮件，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然后又找出健身卡，去了小区健身房，在跑步机上跑到精疲力尽，让身体的疲惫压倒精神的痛苦。
晚上，他尝试着自己煮了碗面，虽然味道一般，但至少是热乎的。他没有再喝酒，而是泡了杯热茶，坐在窗边，看着楼下星星点点的灯火。
手机安静地躺在桌上，没有新的消息轰炸。世界仿佛终于给了他片刻的安宁。
他拿出王静给的那张卡片，看着上面的星星图案和微信群二维码。鬼使神差地，他拿出手机，扫描了二维码。
群名是“星星家园志愿者小分队”，里面人不多，大多是今天见过的面孔，正在闲聊着今天的活动，发着一些感谢的表情包。王静也在里面，偶尔回复几句，语气温和周到。
他没有发言，只是默默看着。那些轻松平常的对话，像另一个世界的光，微弱，却真实存在。
几天后，在律师强硬的态度和明确的诉讼威胁下，江雨晴终于崩溃地签署了离婚协议。
拿到离婚证那天，张辰一个人去了律师事务所。薄薄的两个绿本子，律师递给他时，说着一些程式化的“恭喜开始新生活”的话。
张辰接过，道了谢，面无表情地走出大楼。
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站在街边，没有打伞，任由冰凉的雨丝落在脸上，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没有预想中的解脱，也没有更深的痛苦。只是一种巨大的、近乎虚无的空洞感。像一场漫长而惨烈的手术终于结束，麻药劲还没过，感觉不到疼，也感觉不到其他，只剩下被掏空后的疲惫和茫然。
三年婚姻，无数日夜，最终就换来这轻飘飘的两本册子。
他把它们塞进背包最里层，拉上拉链，像封存一段再也不愿触碰的记忆。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潮湿冰冷的空气，迈开脚步，汇入街上匆匆的人流。
没有回头。
他知道，身后的那一页，无论多么沉重，多么不堪，都已经彻底翻过去了。
接下来的路，他要自己走。
虽然还不知道方向在哪里，但至少，他把自己从那个令人窒息的泥沼里，拔出来了。
离婚后的日子，像一杯被反复冲泡的茶，颜色越来越淡，滋味也越来越寡淡。
张辰的生活被切割成几个固定且单调的模块：上班、下班、健身房、公寓。他强迫自己规律作息，用近乎自虐的日程填满所有时间，不给回忆和情绪任何可乘之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