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平常的留言,和他们过去六年婚姻里的无数条报备信息一样。
林靖回复了一句:「好的,结束后如果雨太大,需要我去接吗?」
沈晓薇一直没回复。
林靖认为她是忙着聚会,没看手机。
他没在意。
一瞬间,巨大的负罪感和恐惧淹没了他。
他抱住头,蹲在冰冷的雨地里,发出了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
第二章
三天后,葬礼。
天气依旧阴沉,细雨绵绵。
一场没有遗体的葬礼。
黑色的棺椁里,只放着几件沈晓薇生前的衣物和她最喜欢的一本书。
它是一个残酷的象征,象征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个让生者寄托哀思的实体都没有留下。
林靖穿着一身黑西装,胸前别着白花,像一尊失去灵魂的木偶,机械地接受着亲友们的慰问。
画廊的同事、共同的朋友们红着眼圈,说着“节哀顺变”、“晓薇是个好人”之类苍白无力的话。
他只是点头,重复着“谢谢你能来”,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岳父沈国平来了。
这个向来严肃的老人,腰板挺得笔直,脸上看不出太多悲恸,只是皱纹似乎更深了些。他走到林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小靖,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保重自己。”
“我知道,爸。”林靖低声回应。
他和岳父关系一向疏远,此刻更无话可说。
葬礼终于结束。
人们陆续离去,只剩下林靖独自站在那座空坟前,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回到空旷得可怕的家,每一寸空气里都残留着沈晓薇的气息。
林靖开始疯狂地整理她的遗物,仿佛通过这些熟悉的东西,能重新触摸到妻子,能证明她曾经真实地存在过。
他整理她的书桌,目光扫过桌面,忽然顿住了。
那支她最喜欢的万宝龙钢笔不见了。
她总是习惯性地把它放在笔筒最显眼的位置,说是写作、签合同时的幸运物。
“也许收在抽屉里了?”他拉开所有抽屉,翻遍每一个角落,都没有。
他心里升起一丝古怪的感觉,但很快被自我怀疑压了下去——也许是她之前拿到画室去了?或者只是自己记错了?人在极度悲伤时,记忆是会出错的。
接着,他发现她常戴的那条爱马仕丝巾也不在衣帽间惯放的位置。
葬礼时,岳父好像提过一句,说有个远房亲戚拿了她一条丝巾做念想。
当时他心神恍惚,没太在意。
也许钢笔也是类似情况?他试图说服自己。
门铃响了。
是花店送来的快递,一束洁白的百合,没有署名。
卡片上只有一行打印的字句:「靖仔,节哀,保重身体。我一直都在。」
靖仔?
林靖皱起眉。
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他。晓薇不会,同事朋友更不会。
是谁?送花的人打错了名字?还是某个他不认识的、晓薇那边的旧友?
一丝微小的疑虑像虫子一样钻进心里,但很快被巨大的悲伤和疲惫淹没。
他把花随手放在桌上,看着这间失去了女主人后显得格外冷清空洞的房子,孤独感如同潮水,将他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