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渊立刻将她拥得更紧,用自身神力将她温暖包裹,语气满是怜惜:“好了吗?你初塑仙身,还有些虚弱,我会一直护着你。”
“嗯……”柳袅袅依偎着他,唇角在夜渊看不见的角度,极小幅度地勾了一下。那弧度快得如同错觉,却冰冷得意。
然而,就在那一刹,我模糊的暗红视野里,清晰地看到——柳袅袅方才咳嗽时,指缝间漏出的几点细微血星,落在地上。
那不是正常的鲜红,而是带着一丝极淡、几乎无法察觉的幽黑粘稠。
那几粒血珠并未浸入地毯,反而像是拥有生命般,微微蠕动,随即化作几缕比发丝更细的黑气,竟贪婪地缠绕上夜渊散逸在周围的护体神力,如同跗骨之蛆,无声无息地钻了进去,消失不见。
夜渊毫无所觉,他周身磅礴的神力似乎微不可察地黯淡了一丝,细微到连他自身都难以感应,却在我这逐渐堕化的感知中,清晰得刺眼。
他还在温声安抚:“睡吧,我在。”
我残破的躯体深处,最后一点属于“神”的温热,彻底熄灭了。
一种冰冷、沉寂、却蕴含着毁灭风暴的力量,开始从我的四肢百骸疯狂滋生、汇聚。身下冰冷的地板,殿外呼啸的夜风,乃至整个幽冥界深藏的怨戾之气,都仿佛受到了至高无上的召唤,向我涌来。
婚床上,柳袅袅似乎真的安心睡去,呼吸均匀。
夜渊守着她,背影如山,仿佛能为她挡下来自世间的一切风雨。
他永远不会知道,他方才倾尽温柔护持的,是怎样的一条寄生毒蛆。
他更不会知道,他脚下那片被他视作污秽残渣的“前妻”,正在蜕变成何等恐怖的灭世之劫。
我汲取着这世间至暗至怨之力,破碎的神躯被强行重塑,却不是恢复原状。冰冷的魔纹自血肉模糊的伤口处蔓延爬升,勾勒出诡异而强大的图腾。
意识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蔓延开来,穿透殿宇,覆盖幽冥,甚至触碰到人界的悲欢离合,仙界的清冷光辉。无数负面情绪——怨恨、贪婪、恐惧、绝望——如同百川归海,向我奔涌,成为我新生的养料。
我看到,因天道被迫堕化,三界运转的法则开始出现细微的滞涩。星河轨迹偏移了毫厘,凡间某处风调雨顺之地骤然旱裂,仙界一座莲池瞬间枯败。
细微的混乱,正在滋生。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仍沉浸在新得的“圆满”之中。
夜渊终于将柳袅袅安置妥当,他起身,似乎终于想起要处理我。他转过身,目光落向我所在的位置。
那一刻,他脸上那种掌控一切的漠然,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我正缓缓地从血泊中站起。
破碎的嫁衣如血蝶纷飞,露出其下苍白却已被漆黑魔纹覆盖的肌肤。胸腔那个恐怖的血洞依旧存在,但不再流血,反而向内塌陷,旋转着深邃的黑暗,仿佛连接着虚无。一头原本流泻着金色神光的长发,此刻从发根开始,浸染上夜一般的漆黑。
最让他瞳孔骤缩的,是我的眼睛。
那里不再有属于天道的金色神辉,取而代之的,是两潭深不见底的幽暗,其中仿佛有亿万生灵的怨毒在翻涌,倒映出他骤然惊变的容颜。
“你……”他喉结滚动,挤出一个难以置信的音节。